“老末嘟儿”的烦心事儿
古榆苍劲
赵若琼是出了名儿的“老末嘟儿”,顾名思义,也就是“差等生”。“老末嘟儿”这个美称说来,由来已久,从幼儿园开始,就已经被老师们铁板钉钉地给封赐好了。
幼儿园老师常常说:“这孩子指不定是哪根筋儿搭错了,学习一丁丁儿也不沾(方言,“不行”的意思)!每次考试总是考‘老末嘟儿’!”
偶尔有一次,赵若琼考试考不上“老末嘟儿”,老师就会惊讶地说:“哎呀,怎么搞的,赵若琼这次考试竟然不是‘老末嘟儿’?!”再一次,她又考了“老末嘟儿”,老师便恢复了平静,不再惊讶了,好像她本来就应该是“老末嘟儿”似的。
赵若琼“老末嘟儿”的名气沸涨在幼儿园、小学的老师们的视野里,充斥在他们的耳朵里,占据了赵若琼的整个童年时代。在这个时间段里,在学习方面,从来没有人夸过她,一次也没有。
现在的老师都比较精明,小学的老师就知道划分“优等生”、“差等生”,当然也划分“好班”、“赖班”。赵若琼由于在幼儿园时期就是远近闻名的“老末嘟儿”,一入小学,就理所当然地被划成了“差等生”,接下来,顺理成章地被划归到了“赖班”。
妈妈去找赵若琼的班主任老师理论:“这么丁点儿的孩子,你们就把他们划成了三六九等。划成‘差等生’、划到‘赖班’,说白了,就是不想着管了呗?你们这老师是怎么当的?!”
班主任还是一位刚毕业不久的大学生,女老师,一见赵若琼的妈妈说话不太好听,毫不示弱,立刻,理直气壮地回应赵若琼的妈妈:“我这老师是怎么当的,你管不着!她在幼儿园就是有名的‘老末嘟儿’,她有什么资格进‘好班’呢?你怨这个怨那个,这能怨我们吗?要是真要怨,只能怨她自己,或者怨你这个当家长的!”气得赵若琼的妈妈脸都白了。赵若琼的爸爸非去打这个不说人话的“小妮子”!情绪失控的他被人们劝住了:“你去能和她争出个高低长圆来吗?现在的年轻人,她能听你的吗?再说,打架能解决问题吗?”他听了,觉得有道理,只好放弃再去找班主任理论的念头,蹵在哪里,暗气暗憋。
冷静下来的赵若琼的妈妈想:“谁都说赵若琼教不会,我就不信这个邪!放学回来后,我辅导她,我就不信她真的学不会!”下定决心之后,她马上行动。但是,事与愿违,半年下来,得到的结果着实转脸,赵若琼的学习成绩仍然没有太大的起,该考试的时候,都准确无误地考了“老末嘟儿”。把一向争强好胜的妈妈气急了,打了她几下:“‘老末嘟儿’、‘老末嘟儿’!‘老末嘟儿’都快成了你的名字了!我说你这个孩子,咱们怎么就不能争口气,别再当什么‘老末嘟儿’了,行不行?”
她噙着眼泪说:“妈妈,您别生气了,其实,我也不想当‘老末嘟儿’。可是,不知怎么的,就是学不进去,特别是,人们越说我‘老末嘟儿’,我越觉得自己不行!”
“妈妈,我上辈子是不是就是一个傻子?要不,人家都能学会,我怎么也学不会?!”问得妈妈也跟着哭起来。
“爸爸!妈妈!反正我就是一个‘老末嘟儿’,竟给你们丢脸,活着也没用,不如死了算了!”
惊得她爸爸、妈妈目瞪口呆!想不到,这么小的孩子竟然有这种想法!经历了这么多事儿之后,她的父母也想开了:大概她生就应该是这样一个人,世界上,学习不好的人,多了去了,再说,她根本就不是那块料,这行(hang)不行(xing),干那行(hang),咱不能让她将来干点儿别的吗?非得考大学吗?说不定,在别的方面,她比别人还强呢!先让她在学校里边“养养个儿”,长大了再说,该怎么怎么着吧!好在,虽然她学习不好,但是从来“不逃学”。总之,记住了一点,那就是谁也不再敢楞劝她别当“老末嘟儿”了。
话说回来,赵若琼是一个既聪明又懂事儿的孩子。从小自理能力就特别强,在她刚刚学会洗衣服的时候,就开始自己洗袜子、洗手绢……自己能办的事情绝不让别人帮忙,可就是不知道怎么搞的,一提起学习这档子事儿,她的智商”“马上清零”,搞得人哭笑不得。对于她这样一位“怪才”,那可真是应了一句歇后语:“豆腐跌到火盆里---吹没法吹,打没法打!”,没治了。
赵若琼的姥姥虽然本人是一个目不识丁的农村妇女。但是,她生了五个子女,却个个了不得:老大在军队上是一名团级干部、老二是一名高级工程师、老四是省电视台的节目主持人、老五是一位著名律师,最不行的就数老三了,也就是赵若琼的妈妈,是一名国家机关干部。更牛逼的是,她这些孩子的子女们比他们的父辈更为出色,有的甚至读到博士后,出国深造了。
在这样的一个“大家庭”里,赵若琼当然就入不了这位“太上老君”的法眼了。成天不是言语讥讽,就是指桑骂槐。
赵若琼对她姥姥的挤兑,那是敢怒不敢言。谁让自己一直是“老末嘟儿”呢。原因很简单,一是与其理论,怕自己的妈妈伤心;二是事实在那儿明摆着呢,自己本来就不如人家,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老末嘟儿”。
这一夜,赵若琼做了一个梦,一个非常甜美的梦,梦里:
自己踩着美丽的花环,捧着大大的奖状向妈妈跑来。
老师在她的作业本上画了一个久违的“良”字。
“太上老君”又在老头儿、老太太群里炫耀开了:“看我家琼琼,考了一百分,将来保证是一个‘研究生’!”
……
当赵若琼醒来的时候,泪水已经打湿了头底下的枕巾。
她本来知道那是一个梦,但是她还是那么地渴望多做一会儿。
“老末嘟儿”还是“老末嘟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