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对远方的向往,有些是纯粹而热烈的,比如冬季去看雪。
雪的魅力,在于湮灭了世俗的所有烦与杂乱,只留下白茫茫一片清净天地。
寒冷让人思考不能,纯净的天地,依稀有了哲学的意味。
当然雪也有很多种看法,有繁华的冰雪冰灯节,有热闹的滑雪娱乐场,也有炊烟缕缕的林海雪原。
而我偏爱的,是呼伦贝尔雪原上,那片茫茫的一无所有。
车子从呼伦贝尔的首府海拉尔开出,路过一些雪中的森林和河流.
然后慢慢树不见了,山不见了,村庄和炊烟不见了,天地竟陷入一片无边无际的白。
只剩下前方的车路,仅存着一条蔓延着向远方的灰线。
雪突然下起来,越下越大,在纯白的天地里纷纷扬扬。
车路的灰线也慢慢模糊起来,车轮掀起的雪粉,在若隐若现的灰线上飞舞、升腾、合拢又散开。
车外的气温大概是零下三十度,或者更低。
对于四季如春的南方人来说,这样的严酷环境,很难想象,让人心生怯意。
然而如果,毕生没有机会去感受一下,还是很遗憾的。
白茫茫的天地里,突然出现了一些缓缓移动的黑点,那是正在雪中奔跑的马群。
走到近处,看到马倌举着长长的套马索,很帅地,和马群一起,顶着风雪飞奔。
偶尔有离群走散的马儿,马倌便会追上去,用套马索勒住乱跑的小公马,被勒住脖子的马儿,会人立起来,嘶叫出长长的鼻音。
很快,马群就呼啸而过,天地间又只剩下一片宁静的雪白,似乎恒古以来,这里从未发生过什么事。
被踩乱的雪,一会又被新下的雪覆盖得平整如镜。
然而,那群马儿跑过的短短瞬间,却永远留在回忆里了。
和马群相遇同样难忘的,是当时雪地里的低温,手指和耳朵裸露在室外,三秒失去知觉,五秒开始发疼的感觉。
还有厚厚的雪踩上去哗叽陷下去的声音,冰冷的雪倒灌进靴子里的刺骨寒冷。
那些车窗外飞掠而过的风景,与我们只有一眼的缘分。
这一秒钟里,我们相遇并告别,差点来不及写进回忆。
或许,只有那场一无所有的雪,方可慰解我们内心的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