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色如水
薛亦农
相对于夏天的热情似火,冬日的冷峻如冰。秋天显得含蓄内敛,不肆张扬 。似一杯茶,初入口平淡无奇,一口一口慢慢地品下去,韵味就越来越绵厚了。太阳依旧散发出滚滚热浪,身上的汗水依旧汨汨地淌。秋天已悄然无声地踏上归途,说不清是随着那一缕清风吹进窗棂,还是于月下凝结成一滴滴露珠。一转身,夏天已成为昨天的故事,一回眸,秋天突兀地立在眼前。对秋天的感知首先是从早晚开始的,一丝清凉如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摸你的额头,划过皮肤,顺着毛孔浸入五脏六腑,荡涤着尘世的烦扰,让焦躁的身心归于宁静恬淡。
一场秋雨一场寒。南下的冷空气和北上的暖气流在天空厮杀着,雨水渐渐多了起来,每个日子都被淋得湿透,大江小河在高山平原上肆意宣泄着,留下一片汪洋。土地如吃饱了奶水的孩子,渐渐膨胀起来。地里的庄稼开始起身,几天不见,玉米就高过头顶,人走进去没几步就淹没在青纱帐里,绿壳里的苞米越来越粗,渐渐露出金黄的牙齿。谷子的头一天天低下来,金黄色的谷穗在太阳下闪着金光。越来越饱满的黄豆几乎要撑破肚皮,像即将呱呱坠地的胎儿。辣椒由绿开始泛红,一个个小火苗在田垅里跳跃着。苹果绽放着红彤彤的笑脸,等着你去采摘。稻花的香味从风中隐隐约约地传来,传递着丰收的喜悦。
经过春雨的洗礼,骄阳的沐浴,霜尘的浸染。秋天如一个人,走过懵懂的少年,正在由一个血气方刚的青年,走向成熟的中年。脸上刻画着岁月的沧桑,眼里是世上的花开花落,胸中藏着丰富的内涵,慷慨的敞开胸怀,倾其所有。
临窗而坐,把一段时光浸泡在浓郁的秋色里。一壶茶,一本书,时而在文字中徜徉,时而在一片乱云中信马由鞭,追古抚今,观云听涛,多少感慨涌上心头。萧瑟秋风,缠绵秋雨,一弯冷月,满目寒霜,芦花如雪,枫叶似火,鸿雁声声,关山苍苍……这些秋天的景象不仅给人以视觉上的冲击,更能引起心灵的震撼,为艺术家提供了源源不断的创作源泉,名篇佳作如一缕清泉流传古今,滋润着一代又一代人的心田。
一百个人眼中有一百个哈姆雷特,每个人的心中对于秋天有自己不同的感受。“蒹葭苍苍,白露为霜”,秋天第一次出现在诗句中就带着几分忧伤,几多哀愁,数千年来,已成为秋天的主基调。“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陶渊明的心中是轻松的,因为他学会了放下。“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张若虚感叹的是人生苦短,时光无限。“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我们仿佛看到了苏轼孤独的灵魂在月下徘徊。“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失去江山的南唐后主心中的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晴空一鹤徘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刘禹锡的诗句一扫阴霾,把人们的目光引到了辽远的天空。“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烛残年的杜甫即是穷困潦倒,心中装的还是民间疾苦。一代伟人“独立寒秋,问苍茫大地,谁主沉浮”,如此胸怀和抱负,谁能企及,这是描写秋天最高的境界。
2020年8月2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