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情结

樱桃情结 作者  东晓   窗外的樱桃花已经谢了，杏花和海棠花也洒了一地的花瓣，妈妈站在窗前，明媚的阳光映着妈妈满头的白发，沟沟壑壑的皱纹越发地深了。双手拄着拐杖，腰也深深地弯下去。只有几分钟，妈妈就撑不下去了，坐到了窗台我常给准备的小垫子上。但眼睛还是望着窗外。“天太旱了，不知道今年的樱桃还能坐果不。”妈妈幽幽地说。 我的心随之一颤，只有我知道妈妈为啥独独关心樱桃树的命运。我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儿时的影像：满是红玛瑙一样的樱桃，晶莹剔透，在母亲的手里欢快地跳跃着，被挑洗得干干净净，泡进了高纯度的纯粮酒里。那是妈妈特意为我们备下的防冻疮的良药。那时天寒，我和弟弟们的手脚经常冻成大馒头，或起泡冒水，一遇热，还钻心地痒，这成了妈妈的心病。听人家说樱桃泡酒，一直泡到刚进入冬季的时候，用汁液天天抹手，冻疮就不会再犯了。妈妈如获至宝。可冻疮被治好了，妈妈却不忘记每年樱桃成熟的时候，用酒泡一些备着。生冻疮早已成为四十多年前的历史了。但妈妈用樱桃泡酒的习惯却多坚持了十几年，总怕我们万一需要时没有。 后来，妈妈搬到我工作的学校。新买的房子有个大大的后园子。樱桃是这个园子里不请自来的果树。我们校区毗邻山区，樱桃树随处可见。但妈妈舍不得砍掉它们。四月芳菲，樱桃花满园飘香。但我工作的单位是农业院校，校园里的树种很多，桃花粉、李花白、报春花也成片成片地开，几十个花卉大棚里更是争奇斗艳，我哪里还会关注小小的樱桃花呢。转眼五月末的时候，红红的樱桃挂满了树枝。一天我下班后去妈妈家，一进屋我惊呆了。足足有二十斤的樱桃装满了好几盆。“妈，你这是干嘛啊？樱桃是放不住的，谁家也不缺樱桃，卖都不值钱啊。”妈妈笑着说：“现在的冰淇淋添加剂太多，吃了不好。我孙子，外孙子都小，还是做纯果肉的樱桃冰淇淋，冻到冰柜里，让他们吃个够。我已经试过好几种水果了，樱桃做的最好吃。”妈妈好像自己发现新大陆一样，一脸得意的笑。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樱桃好吃果难摘”，腿脚不好的妈妈拄着拐杖该用怎样的毅力才能一下子摘这么多。又该用怎样的耐心去掉樱桃的果核、果蒂，可我却无法阻止妈妈心底的那份爱。 后来每年我都记得到樱桃熟的时候，一定亲自去摘樱桃，亲自和妈妈做“樱桃冰淇淋”。省得妈妈那么辛苦。洗净的樱桃去掉蒂，只加一点水，保证不糊锅就行，把樱桃放进去烧开，一个个樱桃就涨开了肚皮，冷却后，在干净的容器中轻轻地把果肉捣烂，过滤出果核，加入冰糖或蜂蜜，再用豆浆机打浆，浓浓的稠稠的果酱就可以灌装放冰柜了。待冷冻成型，酸酸甜甜的美味冰淇淋就做好了。 如今妈妈老了，已经好几年下不了楼，更做不了她的“樱桃冰淇淋”了。但她却每年都记挂着，一定要我替她完成。每年带有妈妈味道的冰淇淋还会飞越山河，飞到青岛、厦门，只要有儿孙的地方，就有了妈妈的味道…… 妈妈的目光还没有离开楼下的樱桃树，看着体弱多病的妈妈，心里莫名地一阵酸楚。有的时候，真的很羡慕大自然里不屈的生命。一株小草，春去春又来，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似乎有永远的生命的魔力。一滴弱小的水滴，或云雾雨露、或汇入江河湖海，千变万化，飞天遁地，但它总能回归成生命的本源。一棵胡杨树能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腐！可我们人类呢。妈妈，我多想你的生命也像那胡杨一样……。 写于2019年5月12日母亲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