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彦春小说:祸起龙槽 第四集

王彦春小说:祸起龙槽 第四集

2018-08-23    19'33''

主播: 月射寒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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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四   落后、愚昧的意识,在封建迷信的影响下,变本加厉地肆虐着穷乡僻壤的人们,注定他们一定会成为其精神上的俘虏。乡下,几千年来有一个定律:越穷越迷信,越迷信越穷。它们将辛辛苦苦的血汗收入,毫不吝啬地都敬献给那些泥雕的神和风水、阴阳先生、巫师等。众人听了郭老汉的一席话,胆小的人,浑身都惊起了鸡皮疙瘩,令大家毛骨耸然。窑内静悄悄的,没有支持的声音,也没有反对的声音。每人心里都揣着一个小九九;都在默默盘点着自己、近年来的家况流年运势,寻思着自已到底该不该加入恢复龙槽的事情。一旦加入、就意味着投工、投劳和捐资。百人百性。有些精明人把这事早已看清吃透了,恢复龙槽的事难办着哩,弄不好不仅仅发生家族冲突,打打架、骂骂嘴,那可是要出人命的大事情。若明显反对,害怕影响了户族关系,吵起来惹人笑话,不划算。当然,反对者多是年纪较轻的。他们思想比较开放些,对那些:穿衣、吃饭、种地,靠神、靠鬼的一套把戏,打心里厌恶之极。但精明的人,嘴上始终不会说出来。对神这东西,你说它有,它就有,说没有、就没有,它是无形的。人动神知嘛。所以谁会出言不逊贬神呢?反正随大流,表面上毕恭毕敬,现实点讲:庞大的家族观念根深蒂固,若反对的话,肯定会遭受谴责,被清理出户,有谁还敢盲目、乱表态呢?沉默,沉默,满窑的烟雾,呛得人不断发出咳嗽声和吧达、吧达的抽旱烟锅声……   终于,有人憋不住了开口了:今天,伟地叫大家来商议这个事情,重要着哩。我寻思了半天,还是要弄的。死人与活人一样嘛,让人断了脉口,就好象活人让人堵了门窗,气眼,那还了得?地下埋的是咱们大家的祖先。这个事处理不好,祖先难眠,活人遭罪啊!咱们可是同一祖先,龙脉是大家的啊……古人说的好:儿女出在坟,幸福出在门。这就是风水嘛。龙脉不修,谁家保证能不再出事?说这话的人叫郭瑞,是家族中年龄辈份最大的,平时颇受大家敬重,自然而然成为“族长”的地位。他的话,极富有权威性。论辈份他是郭老汉的叔父辈。这个人,识字不多,但人极聪明,模仿力极强,年轻时请来匠人修门窗,他一看便会,没几天,他打发了匠人,独自一人叮叮当当修了六孔窑洞的门窗,成为方圆出了名的大能人。户族里有不少媳妇,可以这么说:是他骗来的。有几个侄儿光景一般,人样奇丑无比;人家请他帮忙撮合,他竟以桃代李,把年青的英俊的后生带去相亲,迎娶过门、送入洞房。他如法炮制奇迹般地成全了几对人的婚姻。这也是他有功于家庭的突出表现之一。他的话自然顺从的人会多些。出于对郭瑞的报恩之心,年长的人知道:这事非弄不可,嗑睡迟早要眼里过,不如先亮明态度,免得当事后诸葛亮。这样既能讨好族长,又能牵引大家,这叫有粉往脸上搓;也可借族长的威力显示自已的号召力。说穿了也叫狐假虎威嘛。于是,几位跟屁虫相继表态:“小不补,大尺五”。一定要把龙脉补修,以免后患。众人应允了,一些青年的门头人还没表态,于是,族长开始点名了。坐在门槛的一少年被点名了,他好坏必须要有个意见。他无奈地打着呵呵,用司空见惯的两棱没可方式,充当起老好人的角色。他不紧不慢地谈吐着既不得罪人、也不恭维谁的想法:修祖坟,补龙脉,都是为大家好,这点咱没说的。出钱出力都行。虽说我烂杆,穷得干球打的灶板石响,但砸锅卖铁,卖儿、卖女、卖老婆,也绝对响应。各位长辈、都是走南闯北的,走的桥、比我走的路还多,吃的盐、比我吃的米都多。懂的道理就不用说了。咱村百十号子人的繁杂锁事,那一个不是咱郭家人出面说和?咱们是说大事了小事的,讲的是个理字,以理服人。要填龙槽?那可是上庄刘家的地,刘家挖了就有挖的道理,要填?能不能商量好?软的,人家根本不会答应。来硬的?强行填沟?大家都可要好好想清楚,那刘家是谁?方圆百里,户最大,势最强,谁敢太岁头上动土?还有咱坟前的几个坟,那是咱村王家的爷爷坟,埋了几十年,人家会搬?各位是不是仔细划计、划计呢?他一鼓作气,口若悬河、一针见血,让人一听,这小子下了软蛋,但不肯说反对二字。他把形势分析得如此厉害,客观上讲,他说的很实际,精明人谁不知道呢?   坐在门槛的另一个男子也发话了:毛蛋哥话说的对着哩。刘家不是熊人,眼里不容沙子。只有欺负人的份,那是受人的人?王家嘛,大家心里明白:二不愣后生,大小三十六个,人家这几年心里早不服咱们了,只是人家人精明,一村一院抹不开情面。真的闹腾起来的话,那些家伙、个个心狠手辣,残火着呢。两头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说的对。在理上。那怎办?难道龙脉不补了吗?先礼后兵,软的不行,强行弄……众人唇枪舌剑,展开了无休无止的辩论。   郭氏家族,这此年其实早已内枯了……   大家心里明白的很,这些年来,它们全仗祖先创下的一张虎狼之威。如果真正动起手来,十个家族也不是刘、王两家的对手。但这事关重大,涉及到郭门子孙兴衰,谁也不愿袖手旁观。   族长郭瑞心里盘算:自己就是拚上老命,也要把这事弄成。否则,郭氏家族凭何在这方圆立足呢?想到这里,他故意用惯用的老方式,重重地咳嗽几声。众人明白这是族长要定最后主意了,所以,争论猛然嘎止,耸起耳朵把目光投向这位族长。只见他不慌不忙,镇静自若,胸有成竹地说:“这是件棘手的事啊!我寻思了,不管刘家、王家有多厉害,但老虎吃人总得摆顺吃。是不?大家首先要明白一个道理:户不团结要熊哩,家不和气要散哩。只要大家有决心,劲往一处使,形成一个拳头,有什么事办不成呢?不要光说人家的威风,自己吓自己,做人要有骨气嘛。咱为自己都怕得罪人,下软蛋,怎么行呢?我看,这事就这样定了,好坏试它一场。总比家族不幸,殃及子孙要强的多。”对。试它一场。为了子孙,舍上老命也值得……不少人发出拥护决定的呐喊声…这位族长见众人情绪高涨,进一步带有煸动性的演讲起来,他话里话外、充满激情。他深知:家族的人简直就成了老母猪下儿子,一窝不如一窝。一辈比一辈熊了,不激将一下,根本干不出什么大事情。   “说了算,定了干。谁家也不能装孙子。抬死人过河。咱们郭家,人老几十辈、都是顶天立地的血性汉子,从来没有怕过谁。区区刘、王两家有什么可怕的?明天,全村男女给我全部上,先填后面的龙槽。刘家来了,男的只管干活,女的拦挡。这叫先下手为强,只要填起,难道他们再挖开不成?”能成,能成……又是一阵拥护的呐喊……   郭老汉心里悬着的一块心石,终于放下了。他借机向族长建议说:“二叔,时间不早了,让大家回家先休息,明天好干活。”族长点了点头,再次咳嗽几声说:“长话短说,大家回去做好准备,明早,在老槐树下集合,散了吧……”众人相互鼓气、打劲地围绕明天的事议论着,纷纷出门,踏着漆黑回家而去。窑洞里只剩下族长和郭老汉俩人。族长对郭伟地说:“地蛋啊,(郭老汉的乳名)这事弄不好要出人命的。为了防止万一。咱还得找几个帮手。今晚你辛苦一趟,去下村通知你姑那四个儿子,明天上来一块干。虽说人少,但那四个灰汉比咱二十个人都管用。臭蛋,黑娃俩个的亡命徒名声在外,对刘家可能是个震山虎。完后,你再去镇派出所,找一下你妻家侄儿子,他是所长,让他带上干警来助助威——”   “二叔,这事,让那熊小子知道了,肯定会制止的,不会帮咱忙。”郭老汉滿脸疑惑地说。   “地蛋啊,你怎就这么死心眼哩,你通知到他,他就肯定会来的,就是不帮咱,到了现场,最起码,不会出现什么大干戈。对方知道咱们是亲戚,肯定以为是咱们搬来的救兵。这叫狐假虎威。”族长得意地说完,看着还似懂非懂的侄子。郭老汉迟钝了半响才明白过来,连声说:“还是二叔想得细,主意高,我这就去。”便出了门,族长向他高喊:“早点回来,路上小心——”   下村。   万籁俱寂,人们都在熟睡之中。突然,被一家、一家的狗叫声打破了小山村的宁静。   郭老汉高一脚,低一脚地向臭蛋家摸去,心里一直喑骂:这鬼地方,他妈的连电也没有,电话不通,害的人跑一趟。心想:咱如果像城里人一样,那有多好啊,起码能用电话通知一下,多省时、省力……   臭蛋家的狗,像臭蛋一样出名,厉害得很。郭老汉在窑背的柴堆上、抽了一根大木棍,壮着胆子敲响了臭蛋家的大门。狗疯狂地叫,敲门声很紧促。窑内,臭蛋婆姨急忙推扯着臭蛋说:“蛋蛋,快醒醒,快醒醒。”   臭蛋嘴里嘀咕着:谁她妈的,这半夜三更的,折腾人。边说边起床,点燃了灯,   婆姨也随即穿衣下地,开门喊住狗,朝大门喊:“谁啊?”   “是我,花她妈。”   “噢,是表哥啊,这半夜你咋来了,是不是我舅舅怎了?”   “不是的,进屋说。臭蛋在不?”郭老汉急促地问。   “在哩,在哩,快进屋。”   郭老汉一进门拉着臭蛋,声泪俱下,把臭蛋给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见头脑。忙道:“地蛋哥,怎哩?不要急,慢慢说。”郭老汉一阵讲叙后,臭蛋拍拍胸膛说:“姑舅,我为朋友常常两肋插刀,咱自已家的事怎能不管呢?你放心,明天我们兄弟四个跟你走。”   郭老汉说:“你再睡会,我还要去镇派出所一趟,这样……这样”讲了一通,臭蛋说:“那你快去,路上小心。”郭老汉消失在夜幕中。   臭蛋婆姨担心地说:“蛋蛋,这事不是胡闹嘛?”“什么胡闹?这才是正儿八经的事。别啰嗦,给老子睡。头发长见识短。”说完上炕合衣倒头便睡了,一向惧怕丈夫的她无奈地上床吹灯,发出一声叹气:“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