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飞花,是北大法律系师妹张培祥的笔名。她曾以一篇描写自身经历的征文《卖米》,让读者潸然泪下。她出生于1979年湖南醴陵乡村,家境清寒却才华横溢。因非典期间感染白血病于2003年8月27日去世,年仅24岁。同年9月2日,她的追悼会在八宝山举行,全场恸哭失声。今年,飞花离开我们整整16年。谨以此篇作为纪念。
夜色如墨。有声音在光的内部对我们说:
宇宙的生成毁灭, 绝非教授们照本宣科的概括。
春种秋收的全过程同玻璃一样透明,
深谙土性的父老乡亲, 擅长寒暑节气的把握。
鸣蛙声带嘶哑, 粘贴在长满青苔的山墙,
光线摇摇欲坠, 蝉鸣像是忽明忽暗的灯火。
祖父母的老屋, 四角不对称到谦卑,
落日余晖分割晨昏交替卑微的斑驳。
蕨草在石头的肋骨上长出锋利的牙齿。
深耕希望, 却咀嚼苦涩、透支来年的收获。
青石板深凹的痕迹聚集父辈咸涩的汗水,
母亲握紧粗糙的拳头走向屋后潮湿的柴垛。
看不出式样的衣衫,一张蒙尘的课桌;
丰饶的土地,却滋养着贫瘠的生活。
熟悉书本,更熟悉镰刀锄头的劳作,
花开花谢轮回千年, 在田间地头无主地蹉跎。
那些春华秋实的细枝末节也许无关痛痒,
谁有资格决定,一袋米能价值几何?
空洞乏味的说教并不能诠释历史的门道,
我们都是被命运之神无情抽打的陀螺。
奉为圭臬的理论会整形易容, 却不会轻易逃遁,
先哲思想的温度需要用左右心室触摸。
我们和世界的联系并非仅是渐行渐远的背影,
江流回旋激荡, 把阻塞海门的暗礁勘破。
那座城市的高塔和红楼依旧耀眼,
倔强的你,对折起抵抗光阴的执着。
跳出玄学大师设定的窠臼,思考、写作,
在永不言败的季节上下求索。
入侵者撕掉一页页枯萎的日子,
黑名单上的对手却是身手不凡的恶魔。
月亮抚摸鬓角试图充当最称职的看护,
无孔不入的邪灵侵蚀掉明眸皓齿的魂魄。
一份份处方药瞄准狙击死神狞笑的靶心,
墓穴的面积远不能解释人生价值的厚薄。
存在之于存在主义只是哲学家虚拟的课题,
如同诗人笔下飞鸟的起降, 樱花瞬息之间的开落。
亲爱的, 我们是性灵相关的骨肉,
我们彻夜不眠, 攻陷篡改基因密码的黑客帝国。
在光明中祈祷哑然失声的时钟正本清源,
用大脑理智抵抗露出狰狞面目的阎罗。
忘掉你的人,从来就不属于你的世界,
昂然矗立的构件是我们各自灵魂的基座。
渐渐地,你我都成为逆光飞行的影子,
西北风将清扫干净我们所有积郁的疑惑。
以一棵乡村白杨的姿态不卑不亢, 却从未失语,
骄傲地了结在人间空港短暂的停泊。
灵魂的香气在死生的门槛缓缓释放、渗透,
一场网络约会如同太空回音的捕捉。
太阳粒子在枝头跳跃、在字里行间穿过,
摩肩接踵的季节如你追我赶的云朵。
非典,让一个非典型案例结案存档,
一想起你, 金黄色的稻花便开满了林坡......
(2019年7月15日于中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