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的爱情故事
写:平常心
读:李阿文
舟儿是分来厂里的第一位女大学生,是我的室友。
她圆圆的脸极普通,没戴眼镜的近视眼在注视某处时便显出一些迷惑来。舟儿衣着风格很像一幅素描,常常是一袭紧身黑套裙外松松垮垮的笼着一件长达膝盖的白色开衫。一条黑色长围巾,在脖子上围一圈后就随随便便地搭在肩后(几乎与白衫等长)。这身打扮不亮丽却脱俗,随身携来优雅自然的韵味。
舟儿很健谈,也善良,与众人口中“孤僻自傲不通人情世故”的她有很大不同。我谈到别人对她的看法时,舟儿有些无奈又有些不屑:“东家长西家短的话我说不来,所以就孤傲不通人情了。”另外,我看她走路时总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这大概也让在生活中总是颔首低眉的人不习惯吧。
我与舟儿谈得最投入的是人情冷暖,从中我知道了舟儿只身闯天下的他,和他的不安于命运又时不时被命运捉弄得鼻青脸肿的故事。这时,舟儿会轻轻叹口气:“我说服不了他,我一点都没法。”苦涩的语气幽怨的表情无助的神态令人生怜。
舟儿本就是人们爱私下议论的目标,不久后发生的一件事更使她成为热门话题,人们议论纷纷说舟儿就快成为书记的儿媳了,凭她表面再清高也抗拒不了成为显赫家庭一员的诱惑。几天后又有人肯定舟儿就要倒霉,谁让她不识时务不当俊杰呢!果然,舟儿由一纸调令从科室倒车间,我为舟儿打抱不平,没想到她却格外冷静:“能击垮我的只有我自己。”她平平静静到了车间报到。从此在每天到车间上班的人群中,就多了舟儿从容的身影,仍然是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模样。有人说她吃了亏都没变乖;也有人惊讶:这小女子在技术指导上还真有几刷子呢。
“发配事件”刚过,对舟儿真正的打击就接踵而至。当那天傍晚,舟儿在看完一封来自北方的信后,脸色变得异常惨白。她直愣愣的瞪着窗外一方昏黄的天空,身子犹如一件木雕一动不动。半夜里,我被几丝细细的似被捂住的哭声惊醒,接后的十多天,舟儿陷入了空前的沉默,好像整天都有想不透的心事。在好几个被抽泣声惊醒的夜晚,我暗暗地陪她叹息。
舟儿的心在煎熬中搏动,舟儿的脸越来越苍白憔悴。但舟儿在别人眼前,仍是抬头挺胸目不斜视地走着、活着。只是在地僻人稀的某一刹,舟儿的眼神好像要逃避似的猛的低垂一下,这刹那才泄露了舟儿思想的瞬间恍惚和虚弱。
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周后。两周后一个起风的下午,舟儿那苍白瘦小的脸上忽然出现了久违的笑容。她说她要走了,“他爱我,又怕流浪的生活毁了我。而我失去了爱情就像一具行尸走肉。我要到北方找他。”舟儿的微笑清澈如水。
我惊呆了。喔,舟儿,你这巴蜀女子,能抵御得了北方千里冰封的凛寒吗?你那么神往宁静淡泊,能承受住漂泊的颠沛流离吗?江湖险恶人心叵测,你不怕你小小的船儿会触礁会被波峰浪谷吞没你会碰得头破血流么?
“是自己的选择,无怨无悔,”舟儿望着莫测的远方,轻轻地也是坚定的说。
舟儿走了,在第二天秋风微微的清晨。直到她挺直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野里,我的脑海里还随风萦绕着她的话语:“有自己的感情世界去领会爱情,够了。”
舟儿走了,再无音讯。每当听到那个古老的北方城市的名字,我就会想到她。想到高楼大厦间舟儿匆匆的身影,想到红墙绿瓦处舟儿疲惫的面容;我好像又看到舟儿永远昂首挺胸目不斜视的走着走着;我好像又听到她如呢喃般的低语:“有自己的情感世界去领会爱情,够了。“
舟儿,你这人格健康感情真挚为爱无悔的女孩,愿你一路平安一生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