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颗幸运的葵花,一往情深的看着太阳,勇敢地展开桃形的枝叶。茎上纤巧的绒毛,像蜜蜂翅膀一样,在寒风中抖个不停。也许他感到了昆仑山喜怒无常的威严,急匆匆的压缩自己生命的历程,才长到一尺高,就萌出了纽扣大的花蕾,压的最高处的茎叶微微下垂,好像惭愧自己为什么不长得更高一些。
那一年没有秋天。寒凝一切的风雪,毫无先兆的骤然降临。早上起来,天地一片苍茫,我们几乎是跌跌撞撞扑向葵花。
石围墙也被飓风吹得四散飘去,向日葵却凝然不动地站立在那里,在冰雕玉琢的莹白之中,保持着凄清的翠绿。叶片傲然舒展,像面面玻璃做的旗,发出环佩般的叮当之声。最不可思议的是,在他生命的最后一刻,居然绽开一朵明艳的花。那花盘只有五分硬币那么大,薄而平整,冰雪凝冻其上,像一块光滑的表蒙子,刚分裂出的葵花籽还未成熟,像丝丝柳絮一样优雅地弯曲着,沁出极清淡的紫色。最令人警醒的是花盘四周弹射出密集的黄色花瓣,箭头一般怒放着,像一颗永不泯灭的星。
向日葵身上的冰花越结越厚,最后凝固成一方柱形的冰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