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絮语】 Vol.401 邮差爱过千堆雪--小牧

【流年絮语】 Vol.401 邮差爱过千堆雪--小牧

2015-05-16    26'13''

主播: 时光电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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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文/陈若鱼 1、 很少有人能看出苏娾的孤独,因为所有人都以为孤独看起来应该是一个人孤零零,形单影只。 但是苏娾不一样,不管是送花来的工人,还是路过的环卫工,她总是热情的请人家进去喝一杯茶,有时候碰见买花的妇女,她也能跟人家瞎扯一个钟头。所以这条街上的人都觉得这个姑娘热热闹闹的,咧嘴一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眼睛也像两枚弯弯的月牙儿,说话都仿佛带着香气。 六月的第一天,邮局的人在苏娾的花店门口栽了一棵绿色的邮筒,她站在门口捧了冷茶看着他们,其中有个人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苏娾迅速在脑海里搜查关于这个人的回忆,这才想起来。 一个月前他在她的花店躲过一次雨,那天他穿着绿色制服,被淋得湿透了,她倒了杯新泡的洛神花茶递给他,他有些意外,笑笑说了句谢谢。雨停歇后,苏娾在剪新引进的日本小雏菊花,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邮筒栽好后,他带着满身油漆味走到花店门口。 “还没谢谢你上次的茶。”他挠挠后脑勺,有些腼腆。 “没事。”她笑了笑。 “我叫沈云川,负责这条街的邮差。” “你好,我是苏娾。” 两人聊了一会儿,沈云川就被人叫走了。 接下来苏娾每一天都会看见绿色制服的沈云川,他来收她门口的信件时,她专程定制的梨木桌上,也总是多泡一杯茶。西瓜上市了,沈云川带来一个西瓜,两个人一人一半,窗外的梧桐树上一只初蝉不停地鸣叫,阳光照在他们脚边的木地板上煜煜生辉,对面影像店一整个夏天都在放那首《当爱已成往事》。 那天,苏娾剜下最后一勺西瓜瓤,沈云川说,“现在,像你这样坚持写信的人很少了。” 苏娾想起每次沈云川从邮筒里拿出孤零零的一封信时的表情,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习惯了。” “是写给谁呢?”他试探性地问。 苏娾咽下西瓜,嘴巴里都是清甜的味道,自顾自笑起来,取了一支桔梗递给他,加了一句,“这是今天刚开的。” 沈云川见她不想回答,也不再追问,收下桔梗就走了。 2、 苏娾的孤独,大多来源于信的另一端,那个去部队当兵三年的前男友,骆轻尘。 三年前,他因为要去当兵而说了分手,但是却开始给苏娾写信并说等他回来就重新在一起。 苏娾把她的欢喜和孤独都写在信里,包括一只流浪猫在她家门口停留了一晚,蝴蝶兰晚开了三天这类话题。从前她每周都要去一趟邮局,现在邮筒种在她家门口方便多了,只是她好像没那么多话想写了。 那天,沈云川来得早,苏娾进去泡茶,出来发现他趴在梨木桌上睡着了,她轻手轻脚地泡好了茶搁冰块里凉着。她坐在木地板上,望着睡着的沈云川,大约跟她一样二十五六岁,不算白的脸,眉毛整整齐齐的,单眼皮,睫毛短短的缩在眼皮的缝隙里,鼻子高挺,嘴唇薄薄的。 他睁开眼,对上她的两枚月牙儿,苏娾把茶递给他,他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脸红。 “明天我休假,一起去看电影吧。” 苏娾咧嘴一笑,露出小虎牙,“好啊。” 沈云川喝完一杯茶,脸红得像个柿子,衬衫都湿透了,慌忙说了一句今天太热了,就回了单位。苏娾笑着看他慌忙骑着自行车飞快得跑远了。 对面的音响店又响起了《当爱已成往事》,张国荣的声音孤独又美丽。 苏娾脑海里突然就跳出一个问题来,一千多个日夜,他说分手的那个表情,她也快不记得了,她曾哭红的眼睛,狂瘦的身体也都恢复了。 那么,她跟骆轻尘的爱,是不是也应该成了往事? 3、 沈云川来找苏娾的时候,她还在镜子前化妆,手忙脚乱的,眼线都画重了,胭脂也画得像唱大戏的,但却还是好看。 她穿了一件白色提花的连衣裙,沈云川第一次看她穿裙子,看得心花路放。 苏娾自己也觉得好看,以前她从不打扮自己,在别人眼里就像贴着“异性勿近”的标签。也许是孤独久了,沈云川出现后,她好像不那么孤独了。她会注意到今天的天很蓝,注意到沈云川还是绿色的制服,注意到他额头上细密的汗珠……她觉得世界突然变得很美好,觉得打扮得美美的,也很必要了。 电影院播放的是一部美国文艺片,116分钟,出来后他们一起去吃午饭。 “你知道我为什么当邮差吗?”沈云川试图打破沉默。 苏娾抬头看着他,他望着天上的月亮说,“因为这个世界上始终有人写信,我喜欢这种传统而又真实的方式。” 苏娾笑他真老古板,可是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她从来不给骆轻尘打电话,她喜欢寄信、取信,钢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的声音。孤独的苏娾,好像在世界上找到了一个同类,高兴得露出小虎牙,拉他去大排档喝酒,喝到天色将晚。 苏娾酒量浅,几杯就微醺了,沈云川送她回公寓,在楼道里他悄悄的握住了她的手,细腻温和的触感,对方半眯着眼一点也没察觉,他自己倒红了脸。苏娾真是醉了,她的手顺着他的手臂爬上去,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胳臂,都忘了多久没有过这样的温暖了。 最终,沈云川背着她上了六楼后,独自离开了。 4、 七月初,苏娾收到骆轻尘十一月退伍的消息。 沈云川在一旁喝着茶,见她读完信放在了柜子里,那里都是从骆阳寄过来的信,他知道是她的男朋友。柜子上一枚精致的黄铜锁,把骆轻尘和苏娾锁在一起,却把他锁在苏娾的世界之外。 这一次,苏娾没有回信。沈云川暗自开心,下班后他抱着西瓜去找她,两个人坐在地板上,一人一半,听着对面音响店的《当爱已成往事》,一只蝉鸣变成了两只,三只,阳光欢快地在他们脚趾上跳跃,这是最美丽的夏天。 西瓜还没吃完,一个常来买花的阿姨,探着脑袋说,“姑娘是不是恋爱了,最近都不找我说话了。” 苏娾赶紧跳起来说不是,阿姨买了束花笑着走了。 苏娾重新坐下,气氛却不一样了,沈云川埋头吃西瓜,手里的勺子把西瓜皮都刮下来吃了,像一个情窦初开的少年,而她默默的添一杯新茶,忧愁又欢喜。 窗外梧桐树上的蝉,叫啊,叫啊,竟也不那么刺耳了。 整个七月,苏娾都没回信,到八月,西瓜渐渐下市,直至一个也找不见了。沈云川站在水果摊前看了半天,最后买来了青橘子,两个人剥了一碗的橘子再捣成汁,丢几粒冰块,看起来很美味。 沈云川突然问苏娾,如果吃惯了西瓜,会不会喜欢橘子。 苏娾觉得他话里有话,但又不知道他到底想问什么,然后想了想说,“原本喜欢西瓜不会喜欢橘子,一个酸,一个甜。” 苏娾喝了一口橘子汁,皱了眉,沈云川像以前一样腼腆的笑,只是笑里好像又有一些悲戚。 一场阵雨,宣布夏天过去了。 苏娾站在门口看着那棵被冷落的邮筒,给骆轻尘回了一封信。简单的只有一句话:任何事物在岁月面前都渺小,爱情也无法势均力敌。然后给沈云川发了一条短信,约他晚上一起在上次的大排档吃饭,她想告诉他,她到底写信给谁,以后也不需要再写了。 苏娾穿了白色裙子,化了淡淡的妆,从晚上七点等到十二点,沈云川也没出现。 5、 第二天,苏娾才知道沈云川辞职了。 傍晚来她花店门口收信件的人,变成了一个大叔,矮矮胖胖的,跟干净好看的沈云川完全相反。 苏娾问他沈云川的去向,大叔摇摇头就走了。 沈云川一次也没有再出现过,苏娾重新回到孤独的世界,只是她不再拉着别人去她的店里喝茶,也不再拖着买花的阿姨跟她聊天,对面音响店没有再播《当爱已成往事》, 是一首她没听过的歌,说着别人的故事。 九月和十月没有了西瓜,苏娾却吃惯了橘子,酸里带着一丝甜,于是沈云川问她的那个问题,她突然有了另一个答案。 就算原本喜欢西瓜,也会喜欢橘子,因为人的味蕾可以容纳很多种味道。她喜欢西瓜,可现在没有西瓜,那么她就喜欢橘子。 骆轻尘回来了,苏娾没想象中高兴,她想给他泡了一杯茶,可是他却习惯了嚼槟郎。苏娾盯着轮廓熟悉的骆轻尘,却想问这真的是她恋爱两年,又等了三年的男人吗?在她心里,好像骆轻尘还在洛阳,在信的另一端,那眼前这个又是谁呢? 骆轻尘从洛阳带回了苏娾给他写的那一箱子信,他说他们要重新在一起。他翻开给她看,她却注意到信封上都有一个红色印章,盖在她的名字上,苏娾查看了三年来的每一个信封都有这个印章。苏娾想起,这个印章的图案她曾在骆轻尘的钱包里见过。 苏娾咧嘴笑了,露出小虎牙,但眼睛却没像月牙儿,还淌出两颗泪珠,骆轻尘以为她想起往事难过,有些自责。 他吻了一下苏娾的额头,说会好好待她。 6、 胖大叔邮差出乎意料的来找苏娾,他说他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告诉她一件事。 他说,其实他一直是负责这条街的邮差,只是四个月前,有个负责兴华街的年轻邮差来找他,说要帮他收信,还申请在苏娾的门口栽了一个邮筒。每天下午,那个年轻邮差都会从兴华街跑来这里帮他收信件。 苏娾当然知道胖大叔说的人是沈云川,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他每次来收件总是满头大汗了。苏娾从前住在兴华街,每周都去邮局寄信,原来沈云川在那个时候就认识她了,他一定以为她是给男朋友写信,所以他一直没有对她说过一句喜欢,也没试图表白,像一个夏天的西瓜,下市了就再也不见了。 苏娾去了兴华街,可是邮局的人说沈云川四个月前就辞职了,听说去了别的城市,还说他喜欢的人不会再写信,而他也不会做邮差了。 苏娾呆呆的从邮局出来,看着街上小摊上黄橙橙的橘子,突然就落了泪,如果当时她说她会喜欢橘子,结局是不是会不一样? 冬天的时候,骆轻尘跟苏娾说要重新在一起,但是她却拒绝了。 她说: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适合长相厮守。 7、 苏娾与季云舟只有一个夏天,就像集市上的西瓜上市到下市这么短暂,可是过了好多年,她都还记得他,以及他腼腆的笑。 她还记得她关掉花店的前一晚,一个人坐在花店里的木地板上,泡了一杯茶,抱着半个西瓜,梧桐树上的蝉鸣,对面音响店里不再是《当爱已成往事》,而是天后的《邮差》。 王菲如天籁的嗓音,在那个夏天唱道: 你是千堆雪 我是长街 怕日出一到 彼此瓦解 你是一封信 我是邮差 最後一双脚 惹尽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