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字/蓝纹奶酪
给九月的信
亲爱的九月:
火红色的叹息已收到,也看到了火红色的爱。
九月,我也很想你。不过你还是不要把我留在窗子里了,昨夜下了一场大雨,门外的杜鹃花碎了一地,现在我的心情和草地一样斑驳。我想我知道你捡拾落叶时的感受了,寸寸柔肠,盈盈粉泪。
九月,我这里有很多游客,他们吵吵闹闹地来,纷纷乱乱地去,只为了看那些转瞬即逝的花,我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九月,从来都没有人漫无目的地流浪到这里,是因为太热闹了吗?从来都没有诗人在这里写过安静的句子,是因为太喧哗了吗?
前些天一月给我来信了,连同一个暖洋洋的小灯笼,他那里更热闹,所有人都笑着,步子里伴着雀跃,眉眼里跳着喜悦,无忧无扰。他给我讲笑话讲美食讲所有美妙的事,填满了我饥肠辘辘的心和胃,也填满了深不见底的孤单。九月,你那里除了漫山遍野的红叶,是不是也有漫山遍野金黄色沉甸甸的果实呢?我从没体会过被果子砸中的滋味,一定很甜蜜很幸福吧。九月,务必寄些果子来给我,石榴最好。
我这里只有弯弯的峨眉月,像一把亮晶晶的小银勾挂在云彩上,映在河中央,流水淙淙毫不动心,月影一丝不乱,这里的夜是温润的,像绸缎一样细腻光滑毫无凉意,风也是软的,情人的气味一收一合悄无声息,你那里的月圆的夜想必很饱满而了无岑寂吧。
九月,我想到你在田野上奔跑,跑过深绿色,嫩黄色,金色,火红色,绛紫色,跑过层层叠叠的美满欢喜,在金色的麦浪里时隐时现,在挂满天真笑颜的苹果树下睡觉,直到有一只苹果落下砸醒你,多么自由!还有开满花的树,滋味香甜的青梅酒桂花糕,都是幸福的收获啊。也只有经历过岁月的冲洗淋溶,才有这样的成熟与收获,对吗九月?
九月,春光固然美好,但秋日另有一番盛景而不全是忧郁叹息和袭人的凉意,你看,果实在掉落,农人在歌唱,还有四溢的清香和温柔夜色。
亲爱的九月,我很想你,请你寄些果子来好吗?石榴最好,它最甜,也最容易分享。
PS:信封里有几朵小小的五瓣丁香,是我不久前摘下的,还有你想要的带露珠的玫瑰花,今晨初绽。
想念你的 五月
给五月的信
亲爱的五月:
天气很冷,我正在给你写信,握笔的手微微发凉,笔下的字微微发飘,每一笔都像要从纸上飞起来去找你。于是空气中有许许多多乱七八糟的笔画和标点,我一伸手就抓到一个,他们挤在一起,吵吵嚷嚷,便也不那么冷了。
正值初秋,并没有冬日的寒意,但也有飘来荡去的冷风结伴游行,仿佛一张口便要吞下一个悲凉的秋。五月,你那里呢?是春天,迢遥而熟悉的春天,柔绿色嫩嫩的春天。一想到你在那边面朝大海春暖花开,我便也不那么冷了。昨天二月也给我来信了,他那里下雪了,漫天的雪花也藏在信封里,我一拆开就打了个喷嚏,希望不会传染给你。
五月,你喜欢下雪吗?二月说他爱极了北方的雪,洒脱浩荡情意缠绵。五月,你喜欢火红色的枫叶吗?我想那是夏天的绝笔,是树的炽然的叹息,叹息风的无意云的薄情叶的小气,我觉得你是幸福的,落叶总按着我的手哭泣,哭急逝的云彩或者血红的花瓣,而你是幸福的,在春天或者在梦里。五月,拜托你一定要寄些新鲜的玫瑰花来,我很久没见过那般美丽的生命。
前些天听到一个故事。
二战时的奥斯维辛集中营,一间逼仄阴暗的囚室中,墙壁上有首用鲜血写就的小诗:春天来了,窗外的玫瑰和你一样美丽,我只想摘下一朵为你戴上,最后一遍,我爱你。而对面的墙上,只有一扇不透光的小小的窗。听完故事,我什么都不敢去想象,只是看着面前的窗外默默落下泪来,外面没有玫瑰园,只有铺满秋叶的小路,没有尽头。
五月,我想在大地上画满窗子,每扇窗子里都是你,荒凉人间里温暖的五月天,细雨点洒在花前,星子在无意中闪,无尽的欢喜绵延向前,再没有苦痛别离惆怅辛酸。
我这里只有一点好,有夜夜的月圆,有流浪的诗人唱着思念的曲子写着流浪的永恒,他们最爱写的就是窗外的你,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扇窗,里面是你,真好。可是,每个人窗外,其实却是我,我的且歌且舞都充满悲凉的意味,有天空和雁群的陪伴,火红色的叹息相融在云里。
亲爱的五月,我好想你,可否一直留在我的窗子里,我身边的人们希望看到你,有的人连窗子也没有,他们很寂寞。五月,记得寄一些玫瑰给我,那些带着露珠和微笑的。
想念你的 九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