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末的加德满都,突然让人觉得有些寂静,因为年关将至,许多长期住在这里的朋友们,都纷纷回国了,没有离开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也会在聊天中,谈起今年的春节该如何度过的话题。于是开始召集朋友商讨,那天要包饺子,那天开party,我总是坐在角落里,脑海神游,过去的那些年过年的场景。
以前从来没有觉得春节,有多么重要,因为过去的28年,我都在故乡,度过不同的春节,做相同的事情,渐而觉得,春节,就像人们口中说的那样,没有那么多的年味了。
不会像小时候,满心期待的穿新衣,第二天拜年,领压岁钱,放鞭炮,看庙会,总有许多欢乐,取而代之的是在春晚播放的时候会去上网看肥皂剧,放鞭炮的时候,偶尔感慨如今的鞭炮做的越来越有新意。总想着怎么躲避如同应酬般意的饭局,宁愿花更多的时间和朋友打打麻将消磨时间。
然而,深处异国他乡,当遇新年,才真正的体会到什么是思念。
2015年的春节,深处热带气候的博卡拉,白天艳阳高照,可以穿T恤出门,体会不到故乡下雪的冬天脚踩在雪地里的踏实感,只是晚上下了雨,冰冰凉凉的走在无人的街上,些许寒冷。
那年的春节,我住在博卡拉背山靠湖的小旅馆里,夜晚下了很大的雨,一个人,没有朋友,没有家人,好不容易在尚未打样的尼泊尔小店,寥寥草草的吃了像饺子的小吃momo。已经给家里人打电话,也不是热闹异常。
那一年的春节,即使一个人,仍然没有太多留恋。
匆匆忙忙,又跌宕起伏的一年过去,今年过年前的两个月,开始突然了有了焦灼感,突然内心里生出,无限想家的感觉,想念老家那间灰暗小屋子,想念,父亲做的饭菜,想念,84岁高龄总爱唠叨的奶奶。想念我的小伙伴们。一次次送别朋友回国的拥抱里,我终于决定,今年我要回家过年了。
一切应一切该是顺理成章的,买机票,收拾行李,可是,就在一切将要成行的时候,开始生病了,进出医院近一个月的时间,这个时候的自己,无比脆弱,会在夜晚,不断梦到故乡的小院子,那是只有在6岁前才有的葡萄架,种满月季花的小院子,梦到父亲母亲,还是年轻时的样子,甚至会有极为像我的小女孩,扎着麻花辫,吃的脏兮兮的小脸蛋。时光的门,突然打开,灰白照片般画面一幕幕呈现。醒来的时候,会有泪水。
从来不会拍照给我的父亲,突然有天发了一张家门口的照片,白雪将那条小河覆盖,落在梧桐树的枝桠上,也将一座座老房子变成白色,他说:下雪了。
看着那张家门口的照片,我开始想象父亲,一个人站在寒冷风中,拍下这张凸显寂寥的照片,当时该是怎样的心情。心,就开始疼了起来。
可是,在我一次次进出医院的时候,也看着自己荷包里的银两见底,我倔强没有和任何家人透露,更不会告诉父亲,怕他担心,觉得无比愧疚,也因为资金和时间,没有能赶上回家过年。
以前会在节目里说,此心安处,即吾家。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才真正明白,什么是故土,和思念,那是一种在骨子里根深蒂固无法磨灭的情感,岁月悠长,记忆里最清晰的反而是过去老旧的记忆。
两年的在外漂泊,就像一个催化剂一般,将两年前的自己,催化成长。以前不在乎的,现在越发觉得珍贵了。
爸爸,加德满都的一月,不冷,我在这里,挺好的。在老家的你,请记得多穿衣服不要那么劳累。我知道这一年,我所亏欠你的,可能要用一生来弥补,但请相信,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着你。
深夜,朋友娜娜发来短信,说春节还有两周了,要一起过啊。我说,好。
在外漂泊日子,虽然有苦痛,也有弥足珍贵的温暖。
但我知道,在内心的柔软角落,家,是故乡的那座老房子和浓浓思念。
无论今年的你,因为何种原因没有回家,请记得给老人打个电话。年,因为故乡和亲情,才有年味
2015年末蓝七作于尼泊尔加德满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