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年前,北魏地理学家郦道元在著名的旅行传记《水经注·灅水》中描述了云冈石窟的壮观:“凿石开山,因岩结构,真容巨壮,世法所稀,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
公元1633年,明代旅行家徐霞客抵达北岳恒山即发慨叹:“伊阙双峰,武夷九曲,俱不足以拟之也。”在他眼里,纵然如洛阳伊阙(即龙门)、福建武夷等美景,皆不能和恒山巨观相提并论。
当代英国的一位建筑学家参观完悬空寺写道:“中国的悬空寺把力学、美学和宗教融合为一体,做到尽善尽美,这样奇特的艺术,在世界上是罕见的…悬空寺不仅是中国人民的骄傲,也是世界人民的骄傲”。意大利威尼斯考古专家尼诺先生认为:悬空寺及它象征的一切,体现了中华民族伟大的文化成就,是中国人民智慧的杰出体现,仅仅是为了这座奇特的寺庙,就值得到中国来一趟。
由此种种,大同成为一个“近者悦,远者慕”的城市。她独特的魅力主要源于她的历史文化、自然风光和民俗饮食资源。许多北京人周末都爱出游,一般去哪里呢?西北方向,前些年往野三坡、张北草原和锡林郭勒去的不少,近几年来大同的越来越多。
倘若您来大同,也定会被深深吸引......
穿行于大同的古镇村落,那些充满异域风情的陈迹古履,会告诉您曾有多个民族在这里驻足停留;
在古城墙下漫步,或到访古老的边堡、营寨,千百年前的刀光剑影会穿越时空浮现到您眼前;
在云冈石窟流连,您会发现这里有古印度、古罗马及古希腊文化的痕迹;
如果您喜欢民间艺术,这里的地方戏曲、民间音乐、长街舞蹈、工艺美术、口头文学、民俗社火、传统技艺等等一系列非物质文化遗产,既多姿多彩又有浓郁的地方特色;
如果您喜欢建筑与美术,这里保留着北魏、辽金、元明清的原汁原味的建筑、雕塑、壁画、油饰彩画、碑刻;
更有北岳恒山、桑干湿地、文瀛湖、土林秘境、云州火山等自然风光,万壑有声,数峰无语,碧水凝云,美不胜收。
下面,就请您跟随我的脚步,一起来欣赏大同风光。
曾经在国家大剧院,看到过一幅来自云冈石窟的音乐窟雕塑壁画,壁画中浓烈的色彩、生动的画技、几乎溢出画面的热情和多姿多彩的场面,不仅展现了中国古代音乐艺术的各种表现形式,还让人仿佛穿越回北魏王朝载歌载舞的壮观场面。
在窟内,游客能看到神情各异的乐师欢聚一堂,分别演奏排箫、琵琶、筚篥(bili)、箜篌、法螺等古乐器
这些石刻不仅使游客感受北魏皇家盛会的辉煌,更是研究中国音乐的重要史料。
欣赏过精美的音乐窟,让我们由点及面,一起来探寻云冈石窟的前世今生,随着历史的轨迹再一次感受这一伟大艺术品的诞生。云冈石窟,是北魏王朝于平城武州山开凿的一座石窟群,史称灵岩石窟寺。武州山(今称武周山)在大同城西16公里处,正当盛乐(今内蒙古和林格尔)与平城的交通要冲,山雄水秀、林木茂密,北魏皇帝曾多次在此祝祷祈雨,颇有神验。云冈石窟就在武州山南麓,依山而凿,东西绵延一公里,现存洞窟45个,窟龛254个,石雕造像59000余尊。
云冈石窟始建于北魏文成帝和平初年(公元460年),大部分石刻完成于北魏太和十八年(494),即孝文帝迁都洛阳之前,终于正光年间(公元520一524年),历时约64年,为我国规模最大的古代石窟群之一。北魏能工巧匠,顺乎自然,秉承圣意,结合鲜卑贵族的审美标准和汉化心佛的精神追求,完成了这一艺术壮举。武州山宛然一壁承载历史的天然书卷,记录着1600多年前的历史。
云冈石窟东西一公里,栉比相连,整体布局统一合理,各个洞窟有机连贯,每尊造像秩序井然,前后呼应(《大唐内典录》卷4《后魏元氏翻传佛经录》记载,“恒安郊西大谷石壁,皆凿为窟,东西三十里,栉比相连”)。金代学人盛赞其为“国家之宝,仙圣之宅”。
大佛端坐云端,俯瞰众生,以千年不变的身姿,含蓄而神秘的笑容,启示着芸芸众生。周涛先生说:“这是东方式的并掺杂了游牧者情调的微笑”,微笑里“包含了一种对于后果和结局的茫然不知的单纯和乐观,这正是美的永恒魅力所在——以一个种族的消失为代价换来的微笑,当是不朽的。”
冰心先生年轻时曾来过一次云冈石窟,被这里绚烂多姿的艺术所震撼,留下了一段关于“口不能道、文字无用”的文字:“万亿化身,罗刻满山,鬼斧神工,骇人心目。一如来,一世界,一翼,一蹄,一花,一叶,各具精严,写不胜写,画不胜画。后顾方作无限之留恋,前瞻又引起无量之企求。目不能注,足不能停,如偷儿骤入宝库,神魂丧失,莫知所携,事后追忆,亦如梦入天宫,醒后心自知而口不能道,此时方知文字之无用了!”
文人的视角往往是感性的,何况再精妙的文字也道不尽云冈石窟的万千气象。从开凿时间和风格来看,云冈石窟的形成大致可分为早期、中期和晚期三个阶段,石窟的内容演绎着一个从皇帝到百姓,从佛界到人间,从草原到中原,从鲜卑到融合汉化的演变过程。
云冈石窟早期的窟形为穹窿顶,呈马蹄形,类似印度草庐式石窟;佛像袈裟右袒或通肩;菩萨头戴宝冠,身着璎珞,手臂戴钏,衣纹高凸。大窟大像,气度雄伟,造像布局简约集中,既沿袭了古印度犍陀罗艺术风格,又传承了拓跋氏的草原风俗,还兼容了西北包括西域、陕甘等一带的民族特色。
现编号为第16—20窟的“昙曜五窟”开凿最早,规格最高、最令人震撼,也最为珍贵,是北魏名僧昙曜奉文成帝“所造佛像要人格化”旨意开凿的,是当时“礼帝即礼佛”、“皇帝即当今如来”思想的现实体现。
在这里,佛与世俗的皇帝已经合二为一。昙曜五窟中的五尊大佛,高度在13—17米不等,是北魏几代帝王的真实写照,连脸上脚上的黑痣也相吻合。《魏书》记载,“是年诏有司为石像,令如帝身。既成,颜上足下各有黑石,冥同帝体上下黑子。”这五个帝王的雕像,是五座里程碑,述说着一个伟大王朝的传奇。
云冈石窟修建中期,窟形呈平面多方形,且大多分设前后两室。少了昙曜五窟那样的大像,多了千姿百态的供养人,多样化了佛教内容。造像面相丰瘦适宜,表情温和恬静,袈裟衣裙换上了南朝士族的宽衣阔袖。在石窟供养人形象中又有鲜卑帽大量出现,使秀骨清像、褒衣博带的主流中糅杂着拓跋氏狂野奔放的草原情调。室内雕饰富丽,绚烂缤纷,汉化色彩渐趋浓厚。
游走在云冈石窟,由东向西,您会发现“二佛并坐”造像很多,有近四百座。考古学家宿白认为,“开凿双窟成组的窟室,是当时特定的政治形势的产物”。自“昙曜五窟”建成后(公元460一465年),在冯太后和孝文帝平城执政的30年间(公元465一494年),云冈石窟的雕凿进入鼎盛时期。双窟双佛的独特创意,暗示冯太后与孝文帝双双主政、共掌乾坤。这一时期的佛像,女性化特征明显,意味深长,不言自明,第7窟“六美人”供养人佛雕,“宝相庄严,拈花微笑”,可谓其中代表。佛像女性化的创举,突破了此前清一色男相的单调局面,实为石窟造像艺术的一大变革与创新。
云冈石窟晚期,由于皇都迁至洛阳,这时的开凿雕刻,渐呈余韵尾声。少了统筹规划,多了自发凿琢,窟室趋小,但佛像造型更为隽秀,广袖飘带甚为普及。民间生活化,是这一时期的主题特征:民间乐舞,百戏杂技……象征北魏汉化与民族融合,已呈瓜熟蒂落、水乳浑然之势。
云冈、敦煌、龙门、麦积山四大石窟中,云冈石窟以纯净的石雕独树一帜(有别于敦煌的泥塑和壁画),以开凿时间早、气势恢宏超乎龙门,更显著的特点是:其他三个石窟,建造年代跨度大,历经几个朝代断续完成,烙印着各个朝代即兴而作的铭记。而云冈,作为中国历史上最早的皇家石窟,却是一部由一个民族一个王朝集中时间和人力物力一气呵成的杰作。《大唐内典录》载:“自魏国所流赀赋,并成石龛”。可见当时北魏几乎倾国力而为。那么,实施如此浩繁的工程,动力来自何处?我认为,一是传统的力量;一是信仰的力量。
鲜卑族本有“刊石勒铭”的传统,大量北魏碑刻的存在就是有力的例证。北魏历代帝王每每赢取战功,总是以石为纸,刊于其上,如拓跋珪“袭五原,屠之。收其积谷……于塞北树碑记功”;拓跋焘“勒石漠南,以记功德”;拓跋浚“登碣石山,观沧海……改碣石山为乐游山,筑坛记行于海滨”。《魏书》也说,“魏之先代,本有凿石为庙之遗风,雕刻技术,夙所擅长,故每帝立,即于近都山岩,为帝后造石窟,镌佛像”。
金代曹衍《大金西京武州山重修大石窟寺碑》中有这样一段文字:“虑不远不足以成大功,功不大不足以传永世。且物之坚者莫如石,石之大者莫如山。(山)上摩高天,下蟠厚地,与天地而同久。是以昔人留心佛法者,往往因山以为室,即石以成像。盖欲广其供养与天地而同久。虑远而功大矣。”开凿云冈石窟的动力还来自于信仰佛教、尊崇佛教、巩固皇权的考虑。公元460年,北魏第五个皇帝文成帝想在佛教永世流传同时彰显皇权的力量,下令开凿云冈石窟。昙曜五窟应运而生,北魏王朝也由此形成了一个政教合一的局面。
作为“山堂水殿,烟寺相望,林渊锦镜,缀目新眺”的佛国胜境,云冈见证了公元5世纪,北魏王朝信仰佛教的满腔热忱和经济文化的高度繁荣。胡适、郑振铎等专家赞誉云冈石窟是“最大的雕刻博物院”、“1600年前佛教美术的重要中心”。南怀瑾也称:“云冈石窟,与唐代敦煌壁画,以及音乐、诗歌、艺术等等当年的发达,无一不与佛学有关。
云冈石窟是中华文明和中西文明多元融合的见证。北魏太延五年(439年),“徙凉州(今甘肃武威)吏民三万户于京师”。这些人为平城带来了古印度犍陀罗艺术基因和古希腊、波斯等国雕刻技艺。从石窟群里宗教、建筑、服饰装饰、音乐舞蹈等各种题材的遗存中,我们可以清晰地看到,以拓跋鲜卑氏为代表的草原民族,将西域、中原和古代印度雕刻艺术巧妙地融合在一起。为什么有高鼻梁深眼窝的塑像呢?是希腊雕刻家的余留;罗马廊柱是罗马文明的体现;佛像是印度文明;此外,还有波斯文化、阿拉伯文化等。云冈石窟成了世界文明的大聚会。
云冈石窟的历史价值还在于,“云冈石窟造像艺术今天之所以成为中华民族的宝贵遗产,是因为人们可以从这大批造像艺术中,见出当时社会各阶层的风俗习尚,为研究北魏阶级社会提供文献上所见不到的实证。” ——已故考古学家阎文儒如是说。如果通过一壁崖石来解读1600多年前一个王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