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汉
顾恙
烈酒灼喉,续一曲离前绵柔
金戈铁马,谱一段侠骨衷肠
战即在胜,盛一世铁骨铮铮
[醉汉饮酒,一赠离别友]
抬目可见官道萧瑟,醉汉穿得朴素,同往日无二般,浓眉利眼,端的是将家风骨。他手里捧着酒碗,年生茧的掌心粗糙无致,笑得爽朗大气,连着那似粗笔勾出的硬眉,亦也是亮上一景。
大碗承的酒,好似他于友之意。
面前人绸衣锦锻,面目温和更是生得俊俏。其墨目好似万物之含,不予计较。能含天阔地,更甚于世间万物。
那是心思极为细腻的权谋家。能瞧过几眼的人必是会赞上一句。“俊儿郎”
友当离,唯能赠上一酒示万里情。一饮而尽,醉汉醉目微醺,将酒碗置于地上,未曾瞧他人脸色,只单单图个爽快。可见是那朗目微挪,细瞧可识其中心意。
“这一酒,赠离别友。愿来日,你我再复往时。”
笑声愈发洪亮,醉汉踩着步子往去时路走,唇角余笑,只那步子之沉见得其意。
“今日我听君一曲
来时遥盼成君愿”
[醉汉饮酒,二敬百家将]
百将冢前,醉汉一只手捧着酒碗,另一只手搭在右腿之上,眉目清明。细发微垂,白冠早已不见得哪里去了,只用了一草绳绑住,一副浪子模样。
醉汉悠悠地晃着头,手里的酒杯随着他轻晃些许,偶时有寒鹰撕鸣一声,平添孤寂之感。亦同往时,醉汉将手支在地上,稍稍起了身,捏了捏身上的粗布衣,一扯,扯出块粗布来,缓自走向那生了野草的墓碑,大掌抚过轻柔如此。
将上头的野草一把皆一把给拔掉,也未见醉汉厌烦之态。透过光隐约可见他眼底的色彩,存着悲伤和怀念的色彩。
醉汉三步作两步,悠悠地坐在了墓碑前,端着的酒碗有些晃悠,他定了定身子,一饮而尽,那模样像极了将要赴死的战士。
稍稍静下声响,却见他突然仰天大笑,眉目染上的,是红尘的戾色和孤身一人的悲色。星目微垂,那眸底可见的,是曾经不可一世的孤傲。
满地寂静。
“这一酒,敬百家将,愿来生,皆同前朝好男儿。”醉汉话口一顿,兀自笑出了声。缓缓提起步子往来路去,或无能再游此地。
“将家生来自侠骨
奈何君非成黄土”
[醉汉饮酒,三讽君王昏]
高筑的断头台,持刀人面目阴狠,一身暗色劲衣,眉目平静。
跪在堂下之人笑意绵绵,不见半分惧死之态。堂上官蹙眉微怔,抬眸瞧上那黄袍天子,稍稍请意。黄袍人手里把着玉萧,而立之年,生得俊朗面貌。旁头坐着娇人儿,不时戏上几句。
闻侍人语方才抬了头,对上那堂下人平静无波的眸子,倏地笑出了声。
“何必自寻死路。”低低的呢喃声,在场人也不知听得清楚否,皆是面色无一变化。
醉汉是听清的,他笑得张狂,眉目隐约可见的怒意早已转为滔天。
“明君明君,是非分明当是明君,谋权篡位当是匪君,若天下安平,官民众乐,是谓清君,可今时之景,百姓哀声怨道,文武百官皆成一家,贪官污吏数不胜数,百家之将因你而亡,朝臣功勋因你而灭,如此,算何明君!”
他肆意之言,引得周旁人吓出了一身冷汗。黄袍人眸色微沉,手上一紧引得身旁美人儿娇呼一声,这才缓缓静了面色。
“临死畏言罢。”
黄袍人抬眸瞧那堂上官,那人严肃着面容,话语凌厉。
“皇上惜才,晓得你曾是沙场英将,不愿埋没人才,可惜你却不知珍惜反倒出言不逊,今儿个,便是天也救不得你了。”
话落,见人抬上黄泉酒,再续,“这黄泉酒,待到今时再喝,虽坏了规矩,也是全了圣上惜才之心了。”
醉汉大笑,手脚早被束缚住,死前最后一酒,却只能靠着宦奴而饮,当真可笑。
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醉汉再笑,临近砍头台时大斥。“君王昏,百姓苦!朝臣庸,国将衰!”
一声利响,血色铺就了木制的高台,那方才还肆意张扬之人,早已倒于血台之上。
“这一酒,讽君王昏,愿来时,天下豪雄为民做主。”
曲儿升得很高,那调子徐徐嗜进人心。
“君王昏来百姓苦
朝臣庸来国将衰”
醉汉二字,得一汉,一酒,一杯,一侠胆,一铁骨。仅此而已。
背景音乐—《赤血长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