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小说《我的爱情故事》李天嵩

短篇小说《我的爱情故事》李天嵩

2019-09-26    26'47''

主播: 岚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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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老李老师一个多月来的异常举动引起了妻子玉琛的注意。 周六,不管补课不补课,他也要去学校。过去,周日这天他总是宅在家里的,要么读书要么练书法,绝对做到“足不下楼,目不窥园”;最近,书不读了,字不练了,大清早便出门很晚才回家,说是给朋友的孩子补习功课去了。 平时,学校没有晚自习的时候,玉琛想让他陪着逛逛商场,他总是推三阻四,说高三毕业班压力大,得好好备课,之后就躲到那间用露台改造的小书房里钩钩画画去了。 老李老师虽是个文弱书生,却是铁杆足球迷,以往,他会偶尔在半夜三更爬起来看欧洲足球赛事转播,第二天早餐时再神侃一通,什么西甲的梅西、伊瓜因,德甲的迭戈、里贝里,意甲的皮耶罗、卡卡,还有英超的C罗、范佩西,巴西的内马尔,等等,而这一个月里他连电视的边儿都没沾过;不过,有时他倒上上网,一上就到半夜。有时接个电话,也是神神秘秘的,要么只是一哼一哈,要么干脆躲到楼道里去。 “老李在搞什么名堂?该不会背着我闹出见不得人的风流韵事吧?” 玉琛几次不无担心地想。 老李老师最近几年因为发表了几篇论文、教毕业班成绩不错而在系统内有了一点名气,认识玉琛的人见了面总是夸她当初嫁人时有眼光。可是,别人的羡慕和夸赞不但没怎么引起玉琛的自豪,反倒让她有些担心:当今社会,哪个出了点儿名的人后来不折腾出点事儿来?因此,玉琛也就对老李老师的举动多少提高了警惕。 一次,趁着老李老师不在家,玉琛查看了他曾经登录过的几个网站,发现老李浏览过的网页大都是关于建筑和装潢材料方面的信息,什么断桥铝呀,微晶石呀,壁纸呀,油漆呀,甚至还有家具之类。这让玉琛很纳闷:这些跟老李的教学风马牛不相及,当然也和自己所猜想的“出轨”毫不沾边儿。 玉琛是深明事理的人,在没有发现蛛丝马迹的情况下,她不会轻易与老李质对,更不会醋意大发;再者,玉琛对老李老师过去的为人和二人从青梅竹马到同窗十载培养起来的感情还是存有信心的。 不过,那天晚上的事儿却让玉琛对老李老师不敢再掉以轻心了。那天两人正吃着晚饭,老李老师的手机忽然响了,玉琛听出仿佛是一个年轻女子甜甜的声音:“李老师啊,几天没联系了,一切还好吧……” 下边的声音听不清楚了,兴许是老李老师把手机紧紧贴住了耳朵。只听得老李老师用 “是”“好”“行”“可以”“立刻”等字眼儿含糊地答应着,却不讲别的。 老李老师放下电话的时候,看到玉琛正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疑惑地盯着自己。 “玉琛吶,你看你,都半百的人了,眼睛还是那么迷人。”老李老师赞美着玉琛,眼神儿却极力回避着。他随手端起饭桌上的一碗汤一饮而尽。 “什么迷人不迷人的,又来奉承我,唉,落毛的凤凰了——说,是个女的吧?是不是她更迷人呢?打电话就大大方方地打呗,咋还躲躲闪闪、含含糊糊不好意思呢?怕我听出来什么,是吧?”玉琛带着揶揄的口气说。 “啊,是;啊,啊,不是;啊——是女的,也不是不好意思……”老李老师一着急,说起话来语无伦次,一张白皙而略显沧桑的脸也涨得通红了,光亮的脑门上浸出一层细汗。 “看你紧张的,好意思不好意思还不都写在你的脸上。知天命的人了,更应该自重啊。”玉琛继续旁敲侧击。 老李老师也不搭腔,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饭吃光了,然后抹抹嘴,站起身,揣上手机,转身走到门口,说:“我还有个材料没写完,在学校办公室的电脑里,校长催着要——我去去就来。”不等玉琛接话,他已慌慌忙忙出了家门。 老李老师本是个老实人,最不会说谎的,说慌也掩饰不住。凭以往的经验,玉琛想,老李此行一定有文章。于是她决定跟踪老李老师,看他究竟去干什么。 玉琛放下碗筷,匆匆下了楼,瞄住了老李老师的身影。与小区一路之隔的对面就是学校,老李老师果真没有走向学校,而是拐向了另一条取名叫“翔实”的小路。那是一条向南延伸的三级马路,路旁生长着高大蓊郁的白蜡树,路灯被密密的树叶遮掩着,密叶间漏下的斑驳陆离的灯光在老李老师瘦弱的身影上跳动。 虽然时节已近仲秋,但是空气却还是潮乎乎的,让人感觉有些闷热;树上的蝉们声嘶力竭地叫着,像是在比赛,使人觉得烦躁。 见老李老师走进了路边的一家“上岛”咖啡屋,玉琛就疾走几步来到窗下。只见一位打扮得体、风姿绰约的年轻女子正双手拉住老李老师的手,一脸娇憨地说着,笑着。哦,那不是十几年前老李教过的学生钟笑笑么!对,就是她,不笑不说话,一笑俩酒窝儿。玉琛一眼就认出了她,她曾是老李老师的课代表,得意门生,后来考上了中央美术学院装饰设计专业。 好啊,师生恋!老牛啃嫩草,老李你口味挺高的;胆子也够大的,竟敢在这样的公开场合与自己的学生约会,不怕丢人显眼!想到这里,玉琛把牙齿咬得咯咯响,手心也攥出了汗,她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把他们搅散。 这时,只见钟笑笑从休闲包里取出一摞纸,又从中抽出一叠,然后展开,上边是两行龙飞凤舞的草书…… 人们常说中学生恋爱往往从借书还书开始,在一借一还中渐渐吐露心曲,最后搞定。玉琛觉得老李老师和钟笑笑之间传递书画的做法与这种老套路毫无二致,真是既可恨又可笑。 忽然,黑黑的天幕上打了几道刺眼的闪电,紧跟着传来几声脆雷,几颗重重的雨点打在玉琛的头上。她下意识地抹抹脸,向后退到树荫下,喃喃说:“老李啊,老李,算我当初看错了人,到老到老,你还是没有禁住美色的诱惑……” 雨点渐渐密起来,玉琛脸上淌满了雨水和泪水。她狠狠地盯了一眼咖啡厅里那温馨的一老一少,转身跑回家去。 不久,雨停了,老李老师也回家了。玉琛没有像往常一样迎上去,而是坐在沙发里没动,眼睛盯着电视屏幕,带着嘲笑的口气说:“材料写完了?写的是卡布奇诺,蓝山,还是麦斯威尔,或……葛兰特?” 老李老师怔了一下,睁圆了他那双细小的眼睛,脸刷地红了,结结巴巴地说:“哦,哦,都不是,都不是,是‘教师与善意的谎言’。”一边说一边快步走进了书房,他没有发现玉琛红肿着的眼睛。 半夜里,玉琛去卫生间,下床时顺手摸到了老李老师的手机,她蹲在那里,一条一条地翻检着老李的微信。 “李先生,您的几笔费用总共九万五……”微友是“蕙质兰心”。这是什么花样的消费?好贵呀! 另一个叫“励志信使”的微友发来的是:“李老师,我知道您最在意的是细节,这方面若有不够完美的地方您尽管提。” 再下一条是一个叫“任奕奕”发来的:“丑媳妇总要见公婆,什么时候请您大驾光临,亲自检验一番啊……”这一条还没有读完,玉琛就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哼,还没有见面就以“媳妇,媳妇”地自称,什么玩意儿,我见过无耻的但没有见过这么无耻的。 玉琛再也看不下去了,她气得举起手机就要向地板砸去,手却停在了半空。她忽然想起老李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冲动是魔鬼。我不能冲动,我要保存好证据。她把手机重新移到眼前,继续往下翻看,是钟笑笑发来的一首词,叫什么“临江仙 教师节咏怀”:“天地渺渺时匆匆,得幸萍遇先生。从此吾生有依凭。春晖暖意在,寸草笑东风。 德教双馨谁堪比,锦心绣口颙颙。景行高山弟子宗。而立益钦敬,恩义印心中。” 到底是美女加才女,词儿都整得这么文绉绉的。玉琛是学理工的,对什么“萍遇”“ 颙颙”“ 景行高山”这些生僻的词汇不甚明白,但她猜得出,写的都是对老李老师的感激与敬爱之情,她内心既感到欣慰又觉得酸溜溜的。她还想看下去,这时卧室里忽然传出老李的几声咳嗽,就赶紧关闭了手机。 …… …… 这一天是星期天,老李老师带着自己的徒弟到外地赛课去了,玉琛心里有些郁闷,早饭也没吃就坐在那里发呆。忽然,门边的对讲机响了,她拿起话筒问是谁,里边传来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是师母么?我是李老师的学生——小廉,廉勇刚啊,您不记得我了?” 玉琛看一眼显示屏里的影像,立刻想起来了:二十几年前,她和李老师结婚的时候,就是这个小廉和其他几位同学用小排子车从商场为他们一趟一趟地拉家具,还在那间简陋的新房窗前栽种了两棵金银藤——那时,小廉正上初中,个头很小……那时,小夫妻俩是多么贫穷啊,新房是借用的校园里的一间宿舍,买不起席梦思,就在铺屉上铺一层稻草…… 有一次,提起了往事,老李老师感叹道:“唉,当了穷教师,‘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啊……”玉琛听后,沉吟了一下,不紧不慢又意味深长地说:“看来,咱俩……都错了?” “喂,是师母么?”玉琛正在愣神,话筒又响了,“师母啊,李老师吩咐我来接您,他相中了一所房子,让您今天务必去看看,别错过机会。”玉琛赶紧说:“是小廉啊,我这就下楼。” 玉琛坐上廉勇刚的宝马车,来到市区边缘的一个小区,里边全是一幢幢联排别墅。来到一户门前,廉勇刚掏出一把钥匙,递给玉琛,说:“师母,您先看,我还有点儿事,中午我来接您。”说完,开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