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少华《八百米井下的洗礼》

刘少华《八百米井下的洗礼》

2017-12-07    10'14''

主播: 永不消逝的电波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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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八百米井下的洗礼 作者/内蒙古日报首席记者 刘少华 诵读/李霞   记者的生活紧张而充实。40多年的新闻生涯中,我有幸访过许多美丽神奇的地方。西双版纳的纯情、东山岛的渔火、寒山寺的钟声、友谊关的庄严,都在我心底留下清晰而甜蜜的回忆。然而,最撩我情感、撼我心魄的一次采访,却是在五虎山昏暗的800米井下。   那是1990年初冬,我奉命赴内蒙古乌达矿务局五虎山煤矿采访。为了反映这里的煤矿生活、歌颂特别能战斗的煤矿工人,我暗下决心搞一个突破性的尝试,力求写出真实质朴、有血有肉、见物见人见精神的报道。当我在矿机关初步了解五虎山的概况后,就决定跟全国优秀矿长孟来发下井去。   清晨,我们从中盘区四层井口向下,顺着幽深的斜井摸索前行800米,便到达了401采面。在液压支架下,孟矿长骄傲地把著名劳模、综采二队杨队长介绍给我。杨队长本名叫杨福,因他的二队年产百万吨煤,所以落了个“杨百万”的绰号。就是他,从一个乌兰察布平地泉的农民,成长为综釆技师;从全国劳模,成长为煤炭战线的共产党员标兵。就是他,对井下作业样样精通,打眼、放炮、回柱、放顶。关键时刻冲锋在前,义无反顾。有一次,釆面遇到断层,杨百万果敢决策,架棚清渣、强力硬过!工人三个班,手拉手,口对口,你不来,我不走。而杨百万靠前指挥,足足在井下奋战了39个小时,最终连一口水也沒有喝!此间,我借着矿灯细打量,他黑脸白牙,憨憨地直乐。我逗趣地说:“你黑白分明”。他苦笑道:“什么黑呀白呀,我这是一口假牙!”原来在一次塌方抢险中,他抱着一根矿柱顶上去,被碎石烂煤砸得口鼻出血,从此壮年之时就镶上满口假牙。谈到井下采煤,他说,人在井下采煤是四块石头夹着一块肉。尽管煤井现代化了,但毕竟是人在地层底下与粉尘、瓦斯、塌顶、水患打交道,太不容易了。不过建设需要煤,人民需要煤,我们不干谁干?我们不采谁采?要不,工厂和城市人民烧什么呢?杨百万质朴无华的言谈,令我为之一振。与其说我把它匆匆记在采访本上,不如说我把它牢牢印在了心头。   第一程井下采访结束后,我意犹未尽,要求再次下井。孟来发矿长见我兴致浓,就说,你不怕苦,我带你去采煤一队的普采点看看。穿过巷道我们折向609采面。由于煤层仅一米二厚,工人只能跪着干。我随孟矿长爬到5采区开溜子的林四辈身旁。他是巴盟五原套海镇人,52岁,一个瘦瘦精精的“老采煤”。他没文化,不是劳模,也不是党员,可足足在阴潮的井下干了32年,至今左胳膊还带着塌方造成的伤残。我问他,这么大岁数怎么不调调工种?他说,一来井下干惯了,二来采煤挣得多一些,3个孩子都大了,结婚等钱用呢!提起结婚,他说,煤矿工人一声吼,找个老婆没“户口”。林师傅从矿工的婚姻不易谈及住房、落户的曲折。末了他又说,国家有困难,俺们不能难为,将来总会解决的吧!   工作休息时,我和林师傅倚着机头煤帮拉家常。他见我不客套,就说:井下不准抽烟,亏待你这城里的记者。你不嫌,俺给你唱首爬山调。一个河套出身的“老采煤”,用粗哑的嗓音唱起来:“包头的钢铁乌达的炭,五虎山人流大汗,羊羔羔吃奶双膝膝跪,矿工就盼着多出些煤……”我听着听着,泪眼迷蒙了。林师傅轻声说:“哭甚哩,你回去好好写写俺们矿工,写写采煤的不易。周总理称煤炭是‘黑金子’,让城里人要珍惜呀!”   怀着复杂的感情,沾着一身煤水,我和孟来发矿长离开掌子面攀上井口。井外,阳光灿烂。坐在风化斑驳的沙梁上,孟矿长问我收获怎样?我回答:实实在在上了一堂人生之课!他赞许地说,写吧,就写这些既有忧患,又有志气,最能吃苦能打硬仗的矿工们。他们是矿井的顶梁柱,他们是五虎山的威风! 煤是光和热的源泉,矿工是光和热的使者,没有他们就没有温暖,就没有光明。在归途的火车上,在静静的冬夜里,我含着眼泪构思,满怀激情写作。我借助著名作家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的笔法,写矿工井下的生活,说矿工心里的真话。当《五虎山,矿工的山》这篇长篇通讯从我心底流淌出来时,一片真情打动了无数人的心。《五虎山,矿工的山》在内蒙古日报头版头条发表后,内蒙古广播电台、中国煤矿报、内蒙古《实践》杂志纷纷转播转载,煤炭、地质、测绘战线和边防哨所的读者给我寄来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五虎山煤矿工会还郑重接纳我为“荣誉矿工”。 日月流转,难忘的“煤都行”已成为过去。但是,我时时记得高峻的五虎山,记得昏暗的800米井下,记住了“雪中送炭”这句话的含义。它让我明白:战士责任重,记者为人民。心中有爱,笔下有情。一个人民记者,要想反映生活,必须走向生活,要想歌颂生活,必须尊重生活。要写800米井下的矿工,必须爬到800米井下去,少一米也不行!这不仅是采访作风问题,更是思想感情问题。因为,记者深入生活是一个永恒的大主题,是一篇永远也写不完的大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