鹳雀楼听雪（组诗）

鹳雀楼听雪（组诗） 韩重涛 1 有人羊角磨刀，有人牛尾扫雪 有雪翩翩落如鹳雀，有白云依山 有船载钟声普度众生 铁牛入河，唐诗入梦 你端坐的神意有些魏碑 被树枝筛下的鸟声滴醒 2 远望落日小如虚空 风吹柿子，落一地灯花 想必又有一位高僧坐成莲花 普救寺钟声撞击山崖 3 乍见羊群细啮黄昏 合掌为莲，把青灯捻的比夜长 长如举烛的一生 及至月亮一瘦再瘦挂上桥头 谁闲坐船舷读我的来信 无奈一推窗就秋水就暮深就心惊 就落了，如篆的相思也生出白发 云外的雁字擦亮了弦月 4 别离的梳子一数再数 隔夜的齿痕和来来去去的鸟声 五老峰的梅花应该开了 我只是敲我的木鱼念如水禅心 ◎西厢记言 Ⅰ 橹桨撑开了河岸 在渡口读你的来信 你离开时，天更蓝了 原野上，是人约黄昏的星星 Ⅱ 守着一盏灯和小小的心跳 看火焰静静燃烧 湖畔搁浅的船呵，虚明如镜 五老峰的钟声也远去了 Ⅲ 远去的还有风声和溪流 起身后，衣袖被山外青山染绿 每一座都是你，都是你远去的背影 没有人知道我提心吊胆的晚秋 Ⅳ 雨水突然倒飞，风也无法阻止 流年的光阴，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也没有用，渐渐习惯在月光里思考 一颗蓝色的星子在夜里移动 谁坐在船上独饮花雕，饮夜的深沉 梦中的流水高过船舷 Ⅴ 我孤单地走跟着溪水，找它的源头 岸边那么多背影和脚步，多么白多么轻 没有骨头做的琴弦，没有流水声 此前的黄昏，是鹳雀的 月光照我，这时应该举袖为烛 水很凉风很轻，你幽幽涉水而来 ◎镜中蒲州城志 一 我只是不明白 镜中为何长出了青苔 月光喂马也赶不上 寄往晚秋的信 我只要一小片湖水 拨动七弦琴心 很轻很轻，轻若最后一声蝉鸣 谁立在岸边，像夜晚 而你还在，细雨打湿黄昏 这秋水的孤独比你深沉 二 雨水的钟声落在湖面 此时也没有人问起灵魂 我来了，鸟不来 你在，山不空 流水的青和柿子的红 晚秋深处的你和箫声 都瘦了，瘦如清晨 这么静，有相思如虚空 回不去了，到不了了 这细雨的黄昏 三 酒壶空了，才看清雾 是龙回首云端亦非常往 雨声急如律令 满目山光雅逊而从容 绿茶味的滴水 雨季的青 去留无意是那一袭青袍 坐石芦笛，笛声里有鼓点的余韵 有鹤如雪，有酒如梦 瘦削的明，清凉的宋 棋子落下弦外琴声 此地有玉竹青瓦 紧闭的柴扉被谁叩响 弹之寂然的清 佛也庄严肃立 明晚入山，是江南落雪 还是酒肆裹入袈裟 眉飞而鸟无羽 光散却影形三 四 枯藤荡过去是断肠 荡过来是伤别 七访段龙，剑鞘的寒气 渐次逼近 镜子里吾已成祖 落日低过桥孔 就成了灯笼 灯罩上转龙的苍凉 在暮色的江山里吃草 扯动一遍犬吠 钟被狼毫撞击成河水倒流 谁与明月对饮 笑如灯花落在唇边 小火炉中灰烬余温 观望与垂柳河畔之间 五 外护城河悬桥落草成萤的星子 怀水仙之情白衣斜进水里 且花草和流水舍不得 只有一扇虚掩的门 而我，亦有孤傲之心 一别经年，早生长须灰白的羞愧 斑鸠唤雨，陡唤来大雪倒飞 更远更近山峦 驴子在山中小住 诗人和老虎纷沓而至 凡青苔处，黄昏必至 远灯如豆一生要事大抵已发生 酒和钥匙在蒲州古城被深埋 不见柳荷竹，只道当时是寻常 彷如秋天，不掩月光薄荷的气息和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