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亲戚
文/张维菊
那时候穷,亲戚们常走动。
我还小,是给奶奶配车的那个。
父亲推着独轮车上路。一床干净素朴的棉被从车梁上横搭下来,铺得恰恰好,奶奶坐在车子的那边,我和箢子在车子的这边。箢子里放着鸡蛋、挂面——那时的习俗,大抵如此。就连如今最常见的烧饼、“香油馃子”(油条),也是难得的礼物。家境稍好的人家,还能再加上两样:饼干、点心。能吃上一块饼干,或者小点心,是所有小孩子的愿望,也是奢望——大人们将这稀罕物藏得严严实实,留待以后走亲戚再用。往往,一封饼干放得招了蠹苏,不能再送人了,这才取开,一人分一块。一包点心,在亲戚中走一圈,又走回来,是常有的事。
时隔多年,我依然记得,那回去岐谷庄,姨奶奶黑瘦的脸上笑开了花。老姊妹俩坐在一处,拉着呱,说着话,眼睛里闪着光亮。仿佛呱和话,一下子都热气腾腾的,升起香味似的。我跑到院子外,看树,看山。姨奶奶又张罗着和面,剁馅,包饺子。萝卜粉条豆腐馅儿的粗面饺子,蘸着蒜,咬一口,真香!姨奶奶的那碗,却没大动,她用弯篦子轻轻扣上了。
现在,什么都不缺,亲戚之间却联络得少了。大地上,乡村里,城市间,老树一般的家族,一棵棵往四下里开枝散叶,枝叶间的亲情,似乎只有在族谱里,才蓬勃,饱满,密切,哗啦啦响,才能追寻得见。
(责任编辑:袁志英。536字)可用可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