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
文/周晓娇
我又梦见外婆了,梦见她正在夜阑人静的月下悠闲地散步。
我小时候,外婆喜欢散步,也爱带我去散步。我在看电视,她就拽起我说:走,散步去。陪外婆散步是一件很无趣的事,路上她要是遇见一个熟人,可以聊上半天。我不想跟外婆去散步,就装着有好多作业,其实是在看闲书。不识字的外婆就耐心地坐在椅子上等着,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醒来时,她总是不好意思地说,人老就是不中用,坐着都能睡着。
生命的列车总是向前飞奔,并且越来越快。转眼我上了初中,就真的有写不完的作业,再也用不着装了,反而是外婆的脚得了严重的风湿,走路都困难。整天坐着的外婆,嘴上的怨言就一天比一天多起来,她的声音不再亲切,面容也不再慈祥。庆幸的是,我高考那年,外婆突然就变得很少话了,她那张苍老的脸呆板得如同一张褪色的皱纹纸,昏花的老眼如钻出土的鼹鼠。外婆总是长时间坐在屋檐下,脸向着天空,由暗到亮,由亮到暗。
有一天,我回到家中,椅子上空荡荡的,外婆已经镶在一个黑色的镜框里,永远不动了。她那种表情,像哭不是哭,像笑不是笑,望着她,我不自然地流下了眼泪。想起外婆在世最后的这几年,我每次外出外婆的神情都很漠然,我外出归来外婆也近乎无动于衷,现在我才隐约觉得,外婆大概是在用她“变”向我预示了什么。
梦醒了,窗外的天空正现出第一缕晨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