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片月光
文/孔淑茵
黄昏时天空开始飘雪,不一会儿地上就浮了一层白。
晚饭后正欲出门,却兜头被灌了一嗓子风。北方的冬天历来冷得毫不含糊。让他竟想转身去回拥那一屋子暖。
却是不能。孩子们已陆续出门了吧?又或者有哪个小豆丁也正如他一般耸肩缩脖子地天人交战?
不成想人却到得很齐整,大大小小二十五个,一个也不少。有家长在外屋使劲压着嗓子聊天,也有家长和孩子们一同在屋内伏案临摹,一笔一画都能耐得住性子,横竖撇捺里也越来越有那么几分味道。夜复一夜的书写训练已初见成效。
他们这里原来并没有书法班,啥兴趣班也没有。这个位于四县交界处的村子,颇有点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意思。于是他便想着为孩子们办一个书法班,软笔,硬笔,免费教。他的书法曾获过省市奖项,起码不会教歪了他们。现在,他的目光正在二十五个孩子间逡巡。他拍拍小胖墩儿的脊背,头放正,注意坐姿。又在一个小姑娘桌旁停下脚,孩子,注意运腕,看我,像这样,对,很好……一切忙而不乱。
晚课结束时,雪愈发大了。关掉室内的灯,才发现外面漆黑一片。书法班最调皮的那个小豆丁跑过来,快速在他手心里画了个圆:老师,我送你一个月亮,这样你回家的路就明亮了。孩子们听了,纷纷跑过来在他的手心里画月亮。
那一刻,他那颗近七十岁的心脏跳得无比欢畅。他双手捧着二十五轮月亮回家去,他的手心那么暖,会发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