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底线》第十一期

秦鸣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吴刚的办公室又出了公司的大门的，等她从恍惚里醒过来发现已经走到了家的门口，那间她和沈涵共同拥有的一间小屋子，秦鸣之站在楼下抬起头，发现屋子里已经亮起了灯光，想必这会沈涵已经回来了吧。秦鸣之打开门便迎来一缕扑鼻而来的香气，沈涵听到门响从厨房里探出头喊，“秦鸣之，回来的正好，快来洗手吃饭。”秦鸣之坐在桌旁，桌子上摆着一盘小炒肉片，一碟番茄鸡蛋，一碗青笋菌子汤，两小碗米饭整齐的摆在两人面前，饭粒晶莹，筷子上有着好看的花纹，秦鸣之望着对面正在给自己盛汤的沈涵，闻着这屋子里淡淡的烟火气息，看着这几盘简单却精致的菜肴，她突然后悔答应了吴刚的条件，她不知道她现在对沈涵说出那件事，沈涵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她们之间会有什么样的结果。秦鸣之其实是想着，即便 现在她不得不跟沈涵分开，两个人还是可以隐秘的在一起，而如果等到她在圈内能慢慢站稳脚跟有了知名度和资本，她就可以帮沈涵提供更好的条件和机会。她觉得沈涵会理解她的苦心，也应该会支持她的想法，毕竟在国内，她们这样的关系是没有明天的，既然没有明天，谁又知道究竟怎样才是错的，才是对的，才是最好的？然而她忽略了她出国之后沈涵的境遇，吴刚知道了她们的关系便没再打算给沈涵机会，毕竟沈涵虽然外形漂亮，但也只是漂亮，论起表演功底，还是及不上科班出身的秦鸣之，况且，沈涵性子一贯比较高傲，也任性，吴刚没打算怎么去培养她，毕竟，圈子里最不缺的，就是漂亮的新人，还都是乖乖听话的新人。沈涵心不在焉的开着车晃荡在井泉夜晚的街道上，窗外车马喧嚣，光怪陆离的灯光一闪一闪的透过车窗玻璃，打在沈涵的脸上。秦鸣之去英国已经一个月了，这三十天，沈涵主动收到的电话短信寥寥可数，八个小时的时差，沈涵经常选在下午或者夜晚给秦鸣之打电话，发短信，她不想深夜吵到她，然而每次接了电话沈涵总能听到那边传来的嘈杂声，每次秦鸣之说不到几句都会挂断，隔山隔海，秦鸣之的声音听起来，像是空旷山谷里的一棵树，寂寥而久远。像是刚才的短信，沈涵发过去已经半个小时了，没有任何动静，以前秦鸣之往往是收到短信几秒钟便会回复，像是手机时刻长在手上，沈涵捏着方向盘每隔几秒便会看一眼手机，巴望它能突然响起来，突然亮起来， 然而手机就像死了一般，毫无生气，沈涵指节渐渐发白，像是跟谁赌气般狠踩了下油门，不料前方突然横着插过来一辆车，沈涵躲闪不及，砰的一声撞了上去。报警器尖锐的声音像是要刺破沈涵的耳膜，沈涵皱着眉揉着额头从方向盘前抬起头，前面明晃晃一片刺眼的白光，沈涵眯起眼睛却还是看不清楚，身上觉得有点疼，一时也看不出伤了哪里。沈涵慢慢的下了车，被她撞到的车子横着躺在前面，好在插进来的车子速度并不快，除了车尾灯被撞碎了外，也没有看出其他的破坏，但是，沈涵走到近前才发现，那是辆兰博基尼，沈涵莫名觉得头更疼了。被撞的兰博基尼旁边跟上来了一辆路虎，里面下来几个年轻男人，站在被沈涵撞了的那辆车子上 下来的男人旁边，那个男人站到沈涵对面，白衬衣，黑色长裤，不高的身材胖瘦刚好，男人戴着副眼镜，尚算平静的看着沈涵说，“小姐，你撞了我的车。”沈涵嗯了一声，她想修一辆兰博基尼的车灯的价格，大约不是她一下子能够承受的住的，但是沈涵无所谓，也没有多害怕，潜意识里，她想她还有秦鸣之，有秦鸣之在，终究没什么事是大不了的。男人看着沈涵嗯了声就没了下文，继续平静的说，“小姐，你撞了我的车，这是要修理的，你看，你要怎么才方便？”男人问的是沈涵是选择直接给他修车，还是通过保险公司给他去修，毕竟他也不愿意为难一个大晚上开着辆小ford越野乱跑的女孩子，而且他也没打算讹人，对方只要给他修了就好。然而沈涵误会了男人的意思，她以为男人是在问她什么时候给修车，于是沈涵抬抬眉毛说，“等我方便的时候，大概就是一个月后，你可以先把车修了，一个月后我再把钱给你，这个是我的名片，一个月后你可以打这个号码找我。”沈涵把名片塞到男人手上，转身就打算要走，一帮子年轻男人中有人吹起口哨，开始窃窃私语，白衬衫男人愣了，眼看着沈涵就要上车走了，他一步跨到沈涵前面拦住了她说，“小姐，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我好像没有说要等你一个月吧？”沈涵顿住，抬抬眉毛，“那你是什么意思？”男人有点哭笑不得，他开始觉得这个女孩子是不是有点傻，或者是脑筋不清楚，但是脑筋不清楚的人怎么可以开车呢，男人觉得自己想远了，咳嗽了声认真的说，“小姐，我说的是，你是要给我修车，还是让你的保险公司给我去修，并没有问你是什么时候给我修，这是我的车，是你撞了我，所以，我的意思是现在，或者最迟明天。”沈涵终究是从不回复短信的漩涡中醒了神，看着对面的一群男人，眼神镇定的看着对方说，“原来是这样，那你大概说下修理费需要多少吧。”男人大概猜出了沈涵在想什么，他低头想了想，抬起头说，“我这款是盖拉多，想必你也大概清楚它的价格，一个车灯的话，如果你自己处理，可以只付我十万就行，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就好，而如果是通过你的保险公司的话，那么请你联系他们，我会寄账单给他们的。”沈涵又嗯了一声， 她看了看自己的小ford，不确定自己的那份保险够不够，她想了想秦鸣之走时留下的卡里，大约还有不到这一半的钱，于是沈涵安静的嘴角上扬冲男人浅笑了下说，“对不起，我估计没有那份保险，而且我想我大约只能先付你一半，剩下的…”沈涵还没说完对方那一帮子男人中走出来个很年轻的男孩，左耳闪闪的一排耳钉，男孩子走到沈涵对面笑嘻嘻的说，“这位小姐，不然这样吧，我们哥几个，正打算去喝个酒打打球什么的，我看你也是一个人，大晚上的没什么事的话一起去玩玩怎样，要是有缘分大家成了朋友，这车就不要你修了，你看怎么样？”一帮子男人起哄似的把口哨吹的更响了，窃窃私语变成了嘻嘻哈哈，沈涵皱了皱眉把目光转向那个白衬衣男人，对方站在原地，眼神颇带着些玩味的就那么看着她。男孩子嬉皮笑脸的冲着沈涵走近了一步，盯着沈涵的脸看了会转过头说，“哎，霁哥，这小妞还挺漂亮的哎…”男孩子还没有哎完就觉得眼前一闪，一个耳光沈涵就抽了过去，夜色里啪的一声听起来格外清脆。男孩捂着脸惊愕的看着沈涵，一瞬间的脸色由红变白，恼羞成怒的抬手就要冲沈涵打过来，这时候白衬衣男人一个剑步拦在沈涵对面，横了那个男孩一眼，对方捂着脸悻悻的退了下去。白衬衣男人转过头，很客气的说，“小姐，对不起，我这个朋友喝多了，他不是那个意思，请你不要误会。”男人说着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沈涵，“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周霁，小姐什么时候有事可以打上面的电话找我，修车的事我自己来，算是我替我朋友给你道歉了，可以吗？”沈涵紧抿着嘴捏着手里的名片，瘦削的肩膀像是在发抖，她极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看着对方说，“知道了，谢谢你，我会尽快把钱给你的。”说完转身上了车。沈涵一手捏着方向盘一手抵在车门上撑着额头，她不知道自己在往哪个方向开，也不知道是不是夜已深了外面开始安静下来，路上的车流像是一瞬间都消失了，万籁俱寂。沈涵觉得鼻子发酸，她停下车拿起手机拨通了秦鸣之的电话，电话通了，却久久没有人接，沈涵再也忍不住把手机摔到一边，靠在车窗上开始掉眼泪，掉着掉着 抱着方向盘哭的一塌糊涂。彼时的沈涵终究年少，过去的三十天里，她是那么的想念着秦鸣之，她们就像两条榭生虫那样互相依偎，彼此取暖，她知道如果刚才秦鸣之在，起码，她可以不用一个人去面对。第二天沈涵参加了公司派出的一个晚会，跟着几个前辈，几个新人，一起站在台上接受着下面所有长枪短炮的咔嚓咔嚓，沈涵是新人，登场之后的采访基本没她什么事，于是她一个人早早退场了，出去车库电梯的时候，迎面走开一群人，有男有女，沈涵低着头漫不经心的走过，那群人里突然有个男人跑了过来，拦在沈涵面前。“嗨，沈小姐，又见面了。”沈涵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周霁，有点困惑的说，“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姓沈？”周霁笑了下说，“沈小姐真可爱，你忘了昨天晚上你给我的名片了？”沈涵想了一会，想起了这个男人也给过自己名片，貌似是个商人，沈涵抬头冲周霁笑了笑， 沈涵的笑容挺浅，但温暖，毕竟昨晚是自己先不对，而且面前的这个男人，看着干干净净的，白衬衣穿的斯斯文文，跟其他的商人，似乎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同吧。可是她并不想跟周霁多说一句话，她自忖跟这样的男人该是没什么交集的，何况现在自己也没凑到钱，更重要的是，她现在满脑子都只是秦鸣之，于是笑笑便走开了。周霁承认昨晚的他被某个瞬间的沈涵吸引了，他是个颇成功的商人，亦是自负少年得志，对女孩子一向漫不经心，也因为他的身份，身边永远围了一堆抱着相同目的的女孩们，各种各样，甚至也不乏明星。而昨晚的沈涵让他看到了另外的不一样，他站在原处盯着沈涵的背影，渐渐有了种奇妙的感觉。周霁转过头对跟着他的那几个男女说，“你们，谁去给我打听下这个女孩是干什么的，”接着他看向沈涵离开的地方说，“我要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