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碗工》
作者:陈维建
倾其一生,这是个洗碗工
当她还是小孩子
一家十几口人
只那么两个粗瓷大碗
她洗碗,手腕一软
摔破了一个,换来父亲的一巴掌
青春期的时候
在打谷场
一个贫下中农的孩子
在地上画了一个碗
叫她站进去,一天不允许出来
她站了进去,一天没有走出来
她嫁给了一个退伍军人
生了个男孩儿
又生了个女孩儿
奶水不足的时候
她狠狠地挤着乳房
想起小时候摔破的那个碗
孩子上学交不起学费
她去邻居那儿借五块钱
人家说:忙着呢,碗还没有洗哪
她慌忙跑到灶台
把邻居家的碗都洗了两遍
儿子读了大学,去到遥远的城市
儿子结了婚,她有了一个孙子
她抱不到孙子
她说:好歹得有个人洗碗啊
再后来,许多事情都忘记了
村里都通了高速路
田野里也不长油菜花了
她去一所小学里洗碗,赚买吃药的钱
她爱干净,手里的碗蹦蹦跳跳
像那些可爱的小学生
过年的时候,孩子没有回家
今夜,她说:上帝呵,我给你 洗碗
2015-02-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