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手后，还是习惯爱你

和余晖分手很久之后，我才慢慢懂得，比耿耿于怀更可怕的是习惯使然。 那是一个雷雨的夜里，家里忽然停电，到处都是诡异得黑暗，忽然，一道狰狞的闪电劈开天空。 我哭了。 颤巍巍地拿出手机，飞快地按下那一串我烂熟于心的号码，在将要按下拨打键的时候，我看到的还只是一大串冰冷的数字。 没有我备注的专属于余晖的可爱称号。 我忽然就放下了手机。 对啊，我已经和余晖分手了，还负气地删掉了他所有的联系方式，恶狠狠地说，让他再也不要联系我。 甚至，我还换了新的手机，新的号码，新的房子，新的工作。 而没有换掉的还是无论处于什么困境，第一个想到的永远都是余晖的习惯。 我还记得大三实习，那时候，也是这样一个打雷下雨的天气，到处都是黑乎乎的，出租屋里停了电，我哭着给余晖打电话，说我怕。 余晖借了一辆小电驴，披着雨披跨越了一个Z市来陪我。 他到的时候雨已经停了好一会儿，而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脸上，一直有雨水一点点地落下来。 他冲我笑，他说，我来陪你了。 可现在，他却走了。 我很想他，却不能让他知道。 2 我一直自诩拿得起放得下，每当遇见失恋的闺蜜来找我诉苦，也总是一副嗤之以鼻的态度，那时候，闺蜜生我的气，她仰着头掉眼泪说，你懂什么，余晖对你那么好，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你怎么会懂我？ 我以为是闺蜜太感性，说到底，还是因为这世上本身就没有什么真正的感同身受，而我们所谓的感同身受不过是看着别人的境遇，有那么些莫名的心酸，心疼，却远非当事人自己那样撕心裂肺的疼痛。 正如我失去余晖。 那段时间，我害怕别人讥笑我，常常自己躲在被窝里偷偷哭，后来，我自请外调半年。 在陌生的城市里，我常常会对着玻璃橱窗发呆，想起来余晖牵着我的手走过一条又一条街道，想到他在阳光下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想到他冬天包裹着我的灰色长羽绒服的温度，想到他眯着眼睛懒洋洋地对我笑。 都是他。 我失去他的世界里，熙熙攘攘，拥挤着的竟然都是他一个人的身影，和我擦肩而过的他，远远地朝着我笑的他，冷淡地瞟了我一眼坐在公交上继续睡觉的他，不客气地问我到底买不买蛋糕的他。 后来，我哭了，捧着脸蹲在大杨树下，便有一群他指指点点地说，她疯了吧？ 我是疯了啊，我得了失心疯，可是还能有谁来拯救我？ 我回来之后，终于忍不住去找余晖。 我远远地看他，他已经牵上了一双手，那双手又白又嫩，手指上还套了个小巧精致的戒指。 我忽然就懂了。 竟然这么快，他的身边就有了别人。 我还在想念他，而他却已经牵上了别人的手，那双手竟然还套上了戒指。 这不公平，我忿忿不平，我积怨很深，可我却无可奈何，因为他真的真的，再也不是我的了。 3 大概是余晖在我心里生了根，发了芽，长成一棵粗壮的大树，偏偏又开出了满树绚烂的花朵，所以在我的记忆和怀念的滋养下，再也没有一个人能与余晖匹敌。 我觉得我大概可以孤独终老，守着对余晖的回忆，一边幸福，一边悲伤，在寂寥的时光里，终归老去。 可有一天，我忽然就遇见了他。 我一直记得，我漫无目的地在长街徘徊，我已经慢慢习惯摘下厚重的眼镜，人来人往都是模糊绰约的影子，我便为他们画上一张余晖的脸。 忽然有一个人竟然神奇地拥有了余晖的嗓音。 温柔又深沉，像是一条被冰封了的小溪忽然就开始流淌，哗啦啦地唱着清脆的歌。 他叫我，阿曼。 那一声阿曼已经与我隔了一年五个月，遥远地像是上辈子残留的记忆碎片一样。 我们分手在六月的夏天，我在飘着雪的十二月偷偷看到他牵着别的姑娘的手，没想到，在慢慢变冷的季节里，我竟然又碰见了那个让我取暖，有很热的胸膛的人。 我站在原地，像以前一样，等着他跑过来。 我拼命对自己说，阿曼，那不是你的余晖了，再也不是了，再也不是了。 可是当他站在我身边，身上还是有一股阳光的香味，我终于忍不住，很放纵地扑进了他的怀里。 他左胸膛有节奏的跳动声，我很想念，想念了很久很久，却在每个睁开眼的黎明，发现只是难以把握的虚无。 他没有推开我。 他说，我和那个女生分手了，我现在单身。 4 我一直有自己固执的骄傲。 就好像之前有偷偷喜欢过别的男孩子，心里分明也是觉得男孩子也是喜欢我的，可有一天忽然发现他对一个别的女生也很好，我便一定要讨厌他，见到他就要狠狠剜他一眼，忿忿离开，最终变成了冷淡的陌生人。 对于感情，我对外宣扬，绝对要有自己的身段，绝不能卑躬屈膝，委曲求全。 曾经看《何以笙箫默》，有人说赵默笙是何以琛所有的不理智，不成熟……，而余晖也是我所有准则的例外。 他才刚轻飘飘地告诉我他单身，我就奋不顾身如同飞蛾扑火一样地脱口而出，那我们复合吧好不好？ 说出这一句话，我就知道，我完了。 我所有伪装的不在乎，不以为意，所有的倔强坚强骄傲，在余晖的面前成了卑微到地心的尘埃。 余晖望着我，他望了那么久。 太阳都落了，起风了，树叶子在摇，天气变得很冷很冷，我的眼泪快要结冰，他终于叹着气把我包进他的棉衣里。 他说，好。 余晖他说好，他竟然又决定和我复合。 我高兴得要疯掉，像是个孩子一样在街上跑来跑去，还摔了一跤，可是我一点都不觉得疼，因为我有余晖啊，我有了整个世界，我什么都不怕。 5 这世间有很多的自以为。 就好比，我自以为之前和余晖闹分手，完全是我无理取闹，大题小做，余晖没有办法，只好说分手。 就好比，我自以为在我疯狂地思念着余晖的夜里，他虽然抱着另外一个女孩，可他的心里依旧装满了我。 就好比，我以为破镜重圆会让我们更懂得珍惜彼此，我们再也不会分开，会好好相爱，一辈子都在一起。 可这些自以为，往往也只能是自以为而已。 因为我们永远无法操纵这个世界，却有本事摆弄自己不切实际的幻想，给自己没有尽头的希望。 我无法不承认，余晖他不爱我了，只有一年多，他的心里却再也没有我一丁点的位置。 我才明白过来，他那么快就能开始一段新的感情，才不是为了排解失恋的痛苦，他那么理智的人，如果不是因为真的爱，怎么可能会贸然地和一个人开始？ 他是真的不爱我了。 我从来不吃辣，因为胃不好，可后来我们坐在一起吃饭，他点了满桌子的辣，他抬头笑着对我说，这些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我看着他忧伤的笑容，我点头说是啊，然后扒了很多很多饭到嘴里，眼泪一颗颗地就砸出来，他问我怎么了，我说，我太高兴了。 最后，一个瓷碗掉在地上，我伸手去捡，划伤了手，他惊叫了一声，叫出一个名字。 那个名字，不是我。 我们都呆住了。 那一刻，谁都没有说话，就好像谁都不想承认，他终究是再也不能爱我了。 他惨白地冲我笑，他说对不起。 我说，没关系。 6 我们谁都没有说分手。 我们一起走了很长很长的路，路灯很暗，因为是小道，所以很难走。 他以前都会把我的手装进他的大口袋里的。 可是这一次，我们隔了一个人的距离，我看着他的侧脸，很熟悉，却又是从未有过的陌生，明明只有一肩之隔，我却觉得我和他之间隔了千山万水难越。 他的心里，装上了别的女孩啊。 我们一起说话。 我讲我们以前走过的路，看过的月亮，吹过的风，闻过的青草香，他讲我和他毕业闹了分手之后，他遇见的女孩子。 他说那个女孩子有美丽的长头发，甜甜的笑容，会做糖醋排骨，爱吃辣，还会喝酒，喝酒会撒娇要他背着她走很长的路。 他买了戒指给那个女孩，后来，那个女孩爱上了自由的生活，她就走了。 说着说着，他哭了，我也哭了。 他为了他爱的女孩哭，我为我曾经爱过的少年哭。 我忽然就想起来，那时候，我任性地和他闹分手，其实没什么逻辑性，他想要去上海工作，我要留在Z市。 我不要异地，也不想去上海，还希望他能事事迁就我，留在Z市，可是他却卯足了所有的不妥协给我。 我说分手。 他没有回答，我佯装要走，走了好远好远，又一步步退回来，可他却没有在原地等我，我们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分了手。 或者是，他早就厌烦了我一遍遍无理取闹，只等着最后一根稻草解救他的性命，如果他还爱我，他大概会追的吧，就像如今他放不下他的她一样。 分开的时候，他挥着手，眼睛湿润地对我说，再见。 我很小声地祈求，我说，你再抱抱我吧，我都快忘记你的温度了。 他愣了一会儿，伸开双臂抱了抱我。 我不肯撒手，我说，你把我包进你的棉衣里，你以前从来都是这样抱我的。 他又愣住了。 我想要钻进他的棉衣里，却摸到了他冰冷的拉链。 我一边笑一边流眼泪，我收了手，他还是没有说一句话，我一直都明白他沉默的意思，我一直是最懂他的人。 我拍拍他的肩膀，对他说，舍不下她就去追吧。 他黑漆漆的眼睛里忽然就有光点在闪烁。 我又开始一边笑，一边掉眼泪，看吧，我果然是最懂他的，以前懂他爱我，现如今深刻地明白他不爱我了。 7 我想了他一年半，复合三天，以后大概还会再想念他一段时间，但不会很久了吧。 其实有些事情，只是因为在不断给自己希望，便为自己画地为牢，当你知道你心心念的那个人，早早地就爱上别的人，就不再会整日活在悔恨和幻想之中。 毁灭之后是重生。 我一直信奉这句话。 我去送他追他的野马的时候，天很蓝，却依旧很冷。 已经是十二月了。 他走没有几天，Z市便下了一场大雪，整个世界都是白茫茫的，覆盖了我对他最后的爱。 后来他告诉我，他来Z市只是有些难过，想远远地看看我，他说，虽然没有爱了，但我还是他最好的朋友，是他的亲人。 如果是还在念大学，我一定会说，分手之后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还想和我做和平相处的好朋友，做梦！ 可现在，我却在想，我们大概真的是好朋友了。 我们深深地懂得彼此，知道彼此的所爱，也懂得放手与进退。 更重要的是，他是我整个青春里最重要的人。 曾经看微博上有一个话题叫做，我还爱你，只是不再喜欢你了。 而我们，却正是相反，虽然不能再相爱，可我还是很喜欢他，他就像这世界上另一个的我自己。 他追上了那匹野马，我诚心地送上我的祝福。 后来，偶然间看到一份数据，是说有很多情侣选择分手之后复合，却没有多少情侣复合之后能够一直走下去。 我竟然也成了大多数。 可是还能怎么样？你又不爱我。 你身上已经有了太多别人的痕迹。 你再也不是我爱的那个爱着我的少年。 所以啊，我只能放了你，也放了我自己，一边等待幸福，一边祝你幸福。 只是你和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都不同，因为你是我爱过之后的最喜欢，永远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