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曼怪柳】作者:史春华 朗诵:赵文

奈曼怪柳 文/史春华 小时候,我家住在偏僻的八仙筒乡下，交通很不方便，车少，路又颠簸，母亲每次带着我和弟弟去看外公，都是搭乘路过家乡那条土街的大客车或解放车，天气不冷的时候，就站在后面车箱上，这样既能节省路费又能观赏路边景色，实在是很惬意的事。 那时，在我幼小的脑海中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公路两旁一望无际的沙漠上那一棵棵奇形怪状的柳树，它们把头垂得低低的，因此，大人们都叫它“歪脖柳”。还曾经听说有人在“歪脖柳”上吊死，也许是贫穷，也许是坎坷，让不堪重负的脆弱者将一根麻绳挂在树上结束了自己的生命。于是，这种奇形怪状的柳树，就染上了恐怖的色彩，胆小的人们都离它远远的…… 时光在不知不觉中悄然飞逝，我也早已不用再坐着解放车在那条古老的公路上颠簸了，因此，也很少有机会观赏那些奇特的怪柳了。 多年以后，对怪柳有了不同以往的认知。我拿起相机开始学摄影，便与怪柳的接触多了起来，在我的眼里，那些怪柳是有灵性的，似乎每一棵怪柳都有一番经历、一个故事，它们有的主干像人的腿，分枝像人的胳膊，整体看上去就像一个在苍茫无际的沙漠上奔跑的运动员；有的底部是一截很直的树干，上部分的形状则是如同一个人在翘首眺望，不由地让人想起类似“望夫石”的故事；有的树干像驼鸟的腿，树枝像驼鸟的身体；更多的是两棵树长在一起的，有的像年迈的夫妻，互相搀扶；有的像身穿短裙的一对母女在说悄悄话；也有的像远古的山顶洞人、元谋人，爬上树干向远方眺望。无论它们长得像什么，都是栩栩如生，惟妙惟肖。好奇的人们从四面八方涌来，怀着一颗虔诚的心来观赏这神奇的景观，于是我忽然发现，奈曼怪柳，已经成为奈曼的一张名片了！ 说起怪柳的来历，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据说1962年，从奈曼旗穿境而过的教来河曾有过两次洪水泛滥，怪柳的树种是被洪水从上游冲下来的，后来就长满了奈曼旗的沟沟坡坡。至此，我不禁感叹，这片贫瘠的土地竟然赋予了它顽强的生命！ 而今，我在一次偶然出差途中无意间又看到了那些形态各异的怪柳。时值初冬，树的叶子已所剩无几，那些满身疤痕的怪柳，在寒风中无奈地伫立着，在它们的身边，还有许多倒下的怪柳的枝干，犹如散落的尸骨，我的心不由痛楚起来！如果它们长在生存条件好的地方，也一定是俊俏婀娜，挺拔茂盛。然而，它却生在了贫瘠的大漠！为了与沙漠共生一处，本应细弱的柳枝变得粗劣不堪；本应仪态万方风情万种，却变得面目丑陋；它默默地承受着风抽沙打，春天，带给大漠一丝新绿；夏日，捧给大漠一片荫凉……它来到大漠时，只是一粒小小的种籽，历尽千难万苦才长成树木，直到老去仍用不朽的躯体，亲吻着这片贫瘠的土地！而那些在寒风中伫立着的怪柳，主干已经残破不堪，枝条却异常的鲜活，让人想到年迈的老人，它们把自己从贫瘠的沙漠中汲取的少得可怜的营養给了自己的儿女，让他们枝繁叶茂！它们用佝偻的身躯、枯瘦的手掌把儿女高高地擎起，让他们在蓝天下绿意盎然，在春风中舞姿婆娑…… 看到这些可爱的精灵，我的心在瑟瑟地颤抖，为什么它们大多数都长成向远方眺望的样子，它们在眺望什么？它们在企盼什么？是在怀念遥远的故乡吗？它们忠诚地坚守着这片土地，经历了那么多的苦难沧桑，饱受了那么多的风刀沙箭，却依然坚忍地挺立；虽然它不言不语，可我却感受到了它的心跳，它的呼吸！ 哦！是的，它们的脉搏早已和这片土地紧紧地连结在一起，它们的命运也与大漠人紧紧地捆绑在一起！胸中奔涌着热血，眼里满含着热泪，我仿佛看到怪柳的魂魄，带着对故土的眷恋，怀揣希望和梦想，在塞北大地上默默地游移、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