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命锁
文/赵琳
放假回家第一晚,我就去打铁铺了。
我进屋,锁子叔瞄我几眼,示意坐下。
我静静地看着锁子叔弓着身子打铁。
经四代人传承至今,锁子叔手艺纯熟,农具、厨具无所不精。而锁子叔尤擅锻造长命锁,全镇孩子的“满月长命锁”十有八九出自他手。我的亦是。
那年,家里本来就穷,又赶上灾荒,怀孕的母亲身体虚弱,日益消瘦。锁子叔主动找父亲到铁匠铺做工,给米粮,发工钱。
我出生时,锁子叔送了一个精致美观的长命锁。他摸摸我的头,说:“娃聪明,锁发光,如意吉祥!”此后,长命锁一直戴在我脖子上,青铜泛光,从未生锈。
父亲外出务工后,锁子叔又收了几个徒弟,无一称心。后来在大雪里捡来跛脚哑巴乞丐,收为徒弟。哑巴勤快,除了腿脚不便,其它工序打理得井井有条。
这些年,随着机器的引进,镇子上几家铁匠铺纷纷关门,仅剩锁子叔一家了。他儿子宁愿在广东打工,也不学手艺。锁子叔无奈地说,就指望哑巴能学成手艺,传承铺子了。
警察抓走哑巴的那晚之后,锁子叔变得沉默了。我回来时,这件事已过了大半月,人人提及杀人逃犯哑巴,都还脸色大变,对锁子叔也指指点点。
我主动来探望锁子叔时,他正一手夹着铁块,一手抡起大锤,一锤下去,火星四溅。
那晚,我们聊了很多,记不清聊了什么,只记得,金属相撞的“叮当”声响彻小镇,经久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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