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鱼叉
文/韩桂兰
泳池里人头攒动,有爸爸带着孩子的,有妈妈带着孩子的,也有已学会游泳,结伴同行的………
海蓝的钢瓦在烈日灼灼中,复射出烤炉里才有的高温,将池里的水蒸的暖暖的。
我是带宝宝来游泳的,坐在池边靠椅上,汗水顺着每个毛孔尽情流出,淋湿了衣服,从衣角滴落地上,眼睛却紧紧盯着在水里不住翻腾的黑点,深怕一个疏忽,而盯溜了目标。
看着现在的孩子个个被宠的象宝贝一样,一步一趋总有大人的陪着,四,五岁就被带来学游泳,花钱还得去工夫,父母就是为了孩子在未来成长的岁月里多一个保护自己安全的本领。
人影川流不息的泳池,幻化着各个面孔,而从南边池边走来的那位赤裸着上身,手里握着长长木棒的男子,却象极了几十年前舞动鱼叉,嘴里不断吆喝的父亲!
小时候门前有条清澈的小河,河岸边长着稀疏的芦苇,两边岸上是队里晒谷的场子。每年夏天河里洗澡的人都很多,孩子们都不穿衣服,光溜溜的身子晒的黑碳似的,象泥鳅一样在水里钻上窜下,嘻哈追打。
那时队里农活忙,每家子女都不少,父母为了养活全家都得拼命干活,孩子基本都是散养,经常有孩子落水身亡的事情发生。 我父亲三令五申不许我们姐妹下河洗澡。
我家门前总有一把钢叉准备着,父亲说:只要他发现我们姐妹谁下河,就用叉子往河心里推。那时我还没十来岁,不敢违背父亲的话,总是老实的待在岸上看着一起玩耍的小朋友在水里尽情撒欢。而不敢轻易下河。
直到有一天知道了二姐和四姐都背着父亲偷偷学会游泳,才暗下决心,一定也要学会。
在一个安静的午后,父亲不在家,我悄悄跟着朋友从小河岸下河,握住水里的芦苇一次次试着扑腾,小朋友们在一旁欢叫着:放手,放手!
我轻轻松开手里的芦杆,哪知只顾舞蹈着手,腿子却忘记了使唤,大口大口的往吐里咽着水,而河床滑溜溜的,根本踩不住,水在四周荡漾着,慢慢进入了鼻孔,再一会儿就注进了耳朵,手在水面乱抓,心里充满了恐慌,感觉到了死亡的边缘!
周围的小朋友们早已吓得手忙脚乱,胡乱叫喊,而我则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就在沉入河底的瞬间一只大手将我抓起。
我露出水面,呛咳了几声,深深的舒了一口长气,然后慢慢睁开了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父亲紧张严肃的脸。
上岸后,乖乖的跟在父亲后面到家,父亲一句话都没说,只是高声咳嗽了两声。我低着头悄悄的拿起搓衣板,在神台前跪了很久很久,直到睡着了又醒来。
从此再也没有下河洗过澡,至今还是个汗鸭子,几次在河流中垂死挣扎的生死关头,总让我想父亲的钢叉,想起父亲暖暖的手掌,还有家中长长的搓衣板!
欣好,命不该绝,每次都有贵人搭救,不然远在天堂的父亲肯定也会后悔极左的教育,误了孩子卿卿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