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 作者 邓连朝

烟 邓连朝 每当传统的烧纸忌日，我们姊妹几个总会在父亲的坟前随着纸钱再烧上一盒烟，以示哀悼和思念。因为父亲生前最大的嗜好，就是抽上几口烟。 借以解乏消愁的烟。小时候，农村生产力低下，几乎所有的农活都要靠人力畜力完成。父亲作为劳模或生产队长总是干到头里，而往往又最后一个下晌，劳累疲乏可想而知。印象最深的是，精疲力竭的父亲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找烟吸。但是经济极为拮据的我们家，基本上没有父亲的“存粮”。这时候他就翻箱倒柜找零钱，或者一分或者二分的极为心疼不舍而又万般无奈地塞给我们，让我们到村里的代销点买烟。代销点的售货员每次都是嘲笑着打开整盒的烟抽出那么几只扔给我们。回到家，父亲美口香甜地享受一番。有次临清造烟厂生产了一种白皮烟，每盒只需三分钱，我们家终于买上了整盒的烟了，全家上下扬眉吐气，好像打了场胜仗一样。 贫穷的家庭总是伴随着这样那样的作难上愁的事情。1979年春天，父亲刚到邢台赶着小驴车拉脚没几天，因哥哥得了肾炎被迫回来。而祸不单行的是唯一的经济来源的老母猪，因为跑到街上找食吃，被人用铁掀铲死了。出生没几天的小猪崽大受影响，别人家的小猪崽论斤卖我们只好论个卖。同时营养严重不良，再加上大春天里，不年不节的，老母猪肉也没能卖几个钱，与抵挡哥哥药钱的预期目标相差甚远。这样我们家陷入了极大的经济困难中，此时此刻，母亲泪眼婆娑，父亲无奈地搓着两只手唉声叹气着。后来，父亲拿起一支烟颠过来倒过去的在手上击打着，仿佛要把万般困苦全部消灭的样子。当父亲下定决心把烟吸掉，那缕缕呛人的烟随着全家的哀愁飘到了九霄云外，祈盼着上苍给点活路，给点希望，给点念想，给点力量。 充满自豪喜悦的烟。参加工作后，逢年过节我基本上都会给父亲买条烟。每当家里来客人了，父亲都是边向他们递着烟，边说着这烟的来历，把我夸的跟一朵花式的。出于维护父亲的健康原因，母亲有时干预父亲吸烟时，父亲总是理直气壮地说，“看看看，又没花你的钱，孩子买的烟也不让吸……”后来父亲得了脑萎缩，说话开始是半语，后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自然而然“戒烟”了。但是这时候他却把烟当做最好的东西珍藏起来，每当老亲少眷看望他时，悄悄地拿出来塞给人家，用手势比划着必须收下不可，就在这种推让中升华着亲情。父亲在二零零九年正月廿四去世了，每当祭日，我们都不会忘记拿盒烟烧在坟上，看着乱飞的纸灰和飘飘渺渺的黑烟，我们的思念也在无限升华着。烧完纸，在回家的路上，我们给孩子们讲述着父亲艰辛的一生，传承着“一脉真传忠与厚，两条正道读与耕”的家风家训。生命的延伸在这里开始，希望的大门永远打开。 2018年11月30日晨于三省书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