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后山下的猜想  作者:王岫亭

庙后山下的猜想 作者:王岫亭

2018-12-11    20'54''

主播: 于德新(渔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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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庙后山下的猜想 王岫亭 50 万年前的庙后山遗址,一个古老的遗址。在现实语境中,它的存在是另一种意义上的“遗址”——我的“遗址”。 曾经我也在庙后山人生活过的地方生活了几十年。每每我穿梭于小市至关门山的风景线上,庙后山就在我的穿梭中闪烁。 但我却从未踏进一步。 偶尔有一个阴郁的洞穴会凿开我的大脑,让我的想象在洞穴里穿行,感觉那洞穴幽暗而深邃。曾经的灰烬仿佛还残留着微弱的余温,熏黑的洞壁上隐约浮现出神秘的线条和鼓乐…… 之所以一直不敢朝拜,就是怕一脚踏进那黑暗中深不可测的时间。 因为受命撰写记录本溪“三农”文明,我拉着本溪满族自治县的老同学于登昕一同前往。 老同学笑说:“别人都往关门山、汤沟跑,看看风景,泡泡温泉什么的,你去看什么庙后山人?” 曾经在农业部门工作多年,我知道农业起源的过程是渐进的、缓慢的、革命的,尽管如此,农业的发展一定有个源头。“民以食为天”,哪里有食物,人类就一定在哪里定居。人类最早选择了庙后山,就一定会在庙后山丰富的食物来源基础上,萌生农业,并缔造出农业文明。尽管我知道原始农业出现在新石器时代,而新石器时代距离旧石器时代还有很漫长的一段过程,但我仍然执拗地要追根溯源,以有人类开始的地方,作为我的关于农业萌芽的第一猜想。但是这些,我没有对老同学讲。 五月的本溪,正是最鲜嫩的季节。 车开到本溪满族自治县庙后山脚下,下车仰望了一下庙后山。庙后山并不高,问了一下同学海拔有多高。同学抬头望了望,拃开拇指和中指比了比,一拃、两拃、三拃,他回头告诉我,也就300米吧。 我说,你糊弄我吧,我这儿可是要做资料的。同学一下子严肃起来,说:“知道你会问,所以提前做了功课。” 山属实不高。但是从山脚顺着台阶蜿蜒而上,走到距离地面约300米的洞口时,几个人仍然有些微喘。 我想象不出,50万年前,“东北第一人”是怎么找到这里生存的。后来查阅资料得知,在50万年前,庙后山地区水势比现在大得多了,洞口距离地面和水平线并不高,庙后山人出入洞穴非常方便。 眼前的几个洞口大小不一,是天然的石灰岩山洞。只可惜,最大的洞口已经用木板封上了。眼前的一切证明庙后山古洞穴在考古挖掘之后,又进行了封存和保护。 顺着一个没有被封存的小洞口往里探寻,俯身走了三四米,狭窄的洞穴漆黑一片,不知底儿在哪儿。 在黑暗中默然了一会儿。悻悻转身。 站在洞口望向山前,背山面水,视野开阔。小草线公路就在眼前,车辆来来往往,喷吐着现代气息。与公路同行的是一条蜿蜒的河水,河两岸的农田也许正是这条河流冲积出的小小平原,风过原野,山川起伏,丛林摇曳,河流静谧,洞穴难测……一切都原始质朴,自然无忧。 我坐下来,开始想象着这里的先人和农业。 庙后山的洞穴被定格为辽宁大地上旧石器早期的最早三处古人类遗址之一,距今50 万年,是东北第一人。东北地区人类的老祖宗将人生第一站选择在了庙后山,必定是大自然物竞天择之举。那时候的庙后山一定比其他地区气候湿润宜人,雨水充沛,水草丰盛,极适合人和动植物的生存。 这里,曾经释放出人类先祖的生生气息。此后,多少民族在漫长的岁月中繁衍融合,一路走来,演绎着生命运动的轨迹,积累着农业生产的智慧。 那天,天空一碧如洗,艳阳高照。我捡起一段树枝,戳戳泥土里的石子,希冀能发掘出一丁点古人类的遗存。我回头问老同学:“你说庙后山人当年在这里是怎么生活的?” 老同学一脸得意:“让我先穿越到古时,再回头来告诉你。” “50万年前是这样的:这里有榆树、柳树、栎树、椴树……这些乔木,有榛子、山楂、杜鹃……这些灌木,也有老虎、棕熊、鬣狗、犀牛、大象……这些兽类,当然还有鹌鹑、野鸡、鹧鸪……这些禽类”。 老同学眯着眼睛,掰着手指头,把他所能想出来的植物和动物一一抖搂出来。 在老同学声情并茂的演绎中,我猜想:东北最早的、天然的、原始的农业生产基地和畜牧场的雏形也许应该从这里萌芽和起步。 顺着他的描述,我也想象出了50 万年前庙后山的样子:山上森林蓊郁,树木交错杂生,组成了绿色墙垣;各种动物在丛生的森林中来来往往,穿梭其间,安下隐秘的巢穴;山下野草绵延,身形庞大的犀牛和象群在四下里巡游;河水蜿蜒流过,水草和芦苇在河岸边忠实地护卫…… 这些恰似洪荒年代里的一抹春色。 而庙后山人就是在这生机勃勃的环境中,以洞穴为居,度过几十万年茹毛饮血的漫长岁月。 老同学说,在庙后山遗址中,发现了用火的痕迹。 由此,我想象出在庙后山草长莺飞、禽鸣兽吼的本真世界,晚霞映天的时候,一群男人和女人满载而归,生起了一堆堆篝火,燃起了“东北第一缕炊烟”。 炊烟里,兽肉和鲜鱼被炭火烧烤,飘散着野味的香气和焦灼。几个石头堆上的炭火已经延续了多少个四季轮回,火种的保存,使得这些男人和女人得以用火抵御寒冷,驱赶野兽,吃上了熟食,大脑的发育得到了促进。他们拥有了矫健的体魄,拥有了战胜自然的能力。 不息的火焰,照亮了幽幽的洞穴,人们围着火堆进食、睡觉、彼此沟通,过着食不果腹却又简单、快乐的生活,迈开了走向文明社会的第一步。 一位母亲用木棍钩出炭火中烤熟的鹿肉,撕下一小块,递给身后眼巴巴的孩子,这个孩子曾经跟随大人狩猎、采摘野果。而那时距今已是10 万年左右的时间了,母系氏族的社会形态正在形成。 老同学还说,在这个洞穴里,考古专家发现了一颗残缺的古人类牙齿化石和小孩的一段腿骨。 至于发现的这个小孩,他是男孩, 还是女孩,他是否就是那个吃着鹿肉的孩子呢?他似乎在这幽暗的洞穴里,默默地等待着给后人传递着信息,诉说着关于那个年代狩猎、篝火、群居、交流,又或者是战争的点点滴滴…… 或许,他的迷失本身已经给他的族人留下了无数个传奇。而怀念他的母亲将采摘的野果埋在了庙后山的向阳山坡下,追祭着他的灵魂。 不曾预料的是,种子来年在孩子灵魂升天的地方发了芽,慢慢生长,竟然重新结了果实。从此,种子和灵魂交织交错,四季轮回。 于是,东北农业的萌芽和开端,就从庙后山这个母亲和小孩的背影里开始。 一切都是大胆,有些近乎荒唐的猜想。而庙后山也仅仅是猜想的源头而已。 我在《走进东北古国》等书里,看到了这样的考古论点:庙后山是远古先民从亚洲大陆迁移到美洲大陆的重要“中转站”。 专家推测,庙后山遗址“牵手”陕西蓝田、山西丁村、北京和东西伯利亚、北美,组成了一个完整的古人类迁移路线的链条,完成了从亚洲大陆经由白令海峡到达美洲的这段旅程。蒙古人型的亚洲人在4万年和1.8万以前,通过冰封时期海平面大幅冰冻的白令海峡这座“陆桥”,从阿拉斯加进入了美洲大陆。 这些原始狩猎民族在追逐野牛、大角鹿、驯鹿等大型动物的时候,从西伯利亚跑到美洲,成为美洲远古文明的开山鼻祖。这些最早到达美洲的远古人,如同庙后山人一样,以狩猎和采集果实为生,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发展了原始农业种植技术和驯养技术。 土著美洲人最先学会了种植玉米、马铃薯、南瓜、花生、棉花、甘薯、辣椒、南瓜、番茄等植物,学会了动物驯化,学会了农业经营。历史上,这些美洲农作物品种或早或晚被引进中国,大面积推广种植,成为人们喜爱的农副产品。而开发这些农业品种的人,是否是若干万年前,庙后山通往美洲陆桥上的先民们的后裔呢? 一切皆是大胆,似乎有些荒唐的揣想。 但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