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
文/暮青
清明时节雨纷纷，大抵说的是江南的清明吧。如今清明将至，榆中的阳光依旧刺眼，中午和室友们吃了青团，下午依旧是打电话给父亲，叮嘱要去爷爷奶奶的坟头祭祀，一晃二老已离开多年。
2007年，我小学四年级，同年阴历七月初五，我的爷爷去世，我有遗憾；2015年，我高考，同年阴历六月二十一，我的奶奶去世，我没有遗憾。
爷爷在族中排老二，上有一个哥哥，下有一个弟弟，是个一辈子连三岁的孩子都未得罪过的老实人。兄弟三人中唯独他大字不识一个，另外两位爷爷却学识渊博。
我的奶奶族中排行老大，下面有两个妹妹、三个弟弟。是个街坊邻里出了名一辈子要强的女人。姐弟六人中也唯独她大字不识一个，另外五个兄弟姐妹都在大都市生活。
爷爷在世的时候常叮嘱我要好好读书，也许是他和奶奶这辈子没有文化，把更多的希望寄托在了我这一辈。
奶奶是个急性子，性格刚烈，临终都未曾缓和婆媳间的矛盾，两人吵了一辈子，闹了一辈子，也打了一辈子，而如今黄泉相隔。
爷爷因为骨癌去世，那一年，我还在上小学，因为他和奶奶之间的矛盾对他“视而不见”，临终前在父母的催促下才去见他最后一面。奇怪的是，之前的“恨意”与不情愿在见到他的时候仿佛都已散去。妈妈哭着告诉我：爷爷在我孩童时期对我很好，问我是否还记得他把我抱在怀里教我读诗。
在旁的族人们让我在病床前跪下喊声“爷爷”，我却心如刀绞，无力发声，至他闭眼之际我虽泪如雨下仍未能喊出声。
初中、高中都是寄宿，一个月回家一次，到大学又来到了离家千里的地方。但是每次回家不管是否是节日，我都要到他的坟头走一圈，纸烧人愿。
奶奶去世那一年我刚高考结束在武汉打工体验生活，下班刚到住处便接到大姑电话说可能熬不过今晚，随即便和小姑一起往家赶。结果第一次搭乘的专车司机不熟悉到武昌火车站的路，为此耽误了很久。
待我们连夜赶到老家时，老人已去。
未能见上最后一面，家里的亲朋好友失声痛哭的时候，我只是默默的给她烧纸钱，很多人问我为什么不哭，只是因为孝道已尽，没有遗憾。
父母外出打工的那些年，我和奶奶两个人生活，因为住校我只能每月回来一次。每次回去前都给她打电话，说我几点回家。我问她想要什么，就从街上带回去给她，有时候是零食，有时候是一些日用品。她也问我想吃什么，便早早的做好了等我。其实奶奶的厨艺并不怎么样，可我也每次吃个精光。
每次回校前，都把家里的水缸挑满水，柴禾收拾整齐，把她的被褥晒一晒。交代好左右隔壁的邻居帮忙代看着她，才会骑着自行车回学校。
奶奶出殡那天，已经连下几天的雨了，出殡前按照当地风俗要有祭拜，地点选在了我家门口的石子路上。
族中我的父辈和同辈人做为孝子需要双膝跪地直至祭拜结束。烂泥地加上十字路，有的人坐着，有的人蹲着，有的人给自己膝盖下塞垫子，我拒绝了所有人在我膝盖下塞进的稻草，倔强的直直跪了近三个小时。
出大殡时我已无法站立，两个叔叔把我架在肩上到了墓地。
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多时候我都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我喜欢吃奶奶做的饼，即使他们刚和爸爸妈妈闹过矛盾，我还是会偷偷跑到爷爷那里要吃的。
爷爷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们和你爸爸妈妈分家了，吃了这个饼，以后就不要再来了。而奶奶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让他爸送粮食来，小孩吃饼要给粮食。但是还是会给我的饼里夹点菜。
然后二老同时一句：滚吧！
还记得刚上高中时，奶奶掰着手指头和我算着说：今年我八十五，你一年回老家两次。若我还能活五年，那我还能见你十次。
两个一直期望自己孙子能够在学业上有所成就的老人，却都未曾看到我收到通知书的样子。
依稀记得父亲打电话给我说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的时候，在武汉打工的我很淡定，就问了句什么时候开学。
回到家照例给二老上坟，带着通知书在坟头和他们俩聊了很多。聊着聊着就哭了，聊着聊着就笑了，聊着聊着天就黑了。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老了，别让他们掰着指头算，还能和你见几次面，说几句话。别再让他们，迎合你的胃口，迎合你的脾气。能真正在一起欢度的时间真的不是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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