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桃花水

三 月 桃 花 水   张宝树   在历史上享有“淮左名都”之誉的扬州，确实是块山灵水秀、风物佳丽、人文荟萃的宝地。一年四季，游人至此，赏景揽物，都会有流连忘返之感。不过我倒以为；游期最佳是三月，风光最美瘦西湖，而瘦西湖中，顶数那碧波桃花水最让人销魂了。 站在大虹桥，极目四望，只见碧湖之上，春柳如带，桃花如烟。徜徉在春柳长堤上，风过处，桃花香浓，碧水微皱。这令我忆起古代三月上巳日扬州人在水边熏香沐浴，祭祀祖先，祈祝好运，或者文人雅集，游春赏景，吟诗唱和的盛况。郑板桥不是也留有“柳线碧从烟外染，桃花红向雨中涂”的名句吗？起名于清代的瘦西湖，早就有“两堤花柳全依水”、“一株杨柳一株桃”的说法，今日亲眼得见，真是喜不自禁。夹堤桃树多，品种也多，竟有绛桃、碧桃、寿星桃、撒金桃、大花白碧桃、千瓣小桃红等十余种。步行其间，那“沾衣欲湿桃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的诗意盎然心中。 走近桃花坞，只见一色桃林，满天红霞。桃花飘落湖面，将碧水全染红了。我蹲在湖边戏水，看缤纷桃花，掬红渴饮，竟露出得意忘形的憨态。这就莫怪当年王羲之为什么会有那么高的兴致，邀谢安诸友结伴游兰亭，引曲水流觞，诗兴大萌，竟吟出一个《兰亭集》来了。当年才子们在绍兴鹅池“修褉”的情景，今日仿佛就活现在瘦西湖畔一样。 当登上小金山，那满山的香雪梅又将三月桃花水反衬到了极致。因为日渐暖，梅渐残，虽然梅花仍将香雪浮水面，却已不敢夸耀自己“一树独占天下春”了。尽管如此，那梅却有俏不争春，只愿报春，待到桃花烂漫时，躲在丛中笑的豁达胸怀，多让人感动！此时，桃花坞虽在远处，但湖光花色依然灼灼，幸得南风飘香来，我心里仿佛也泛起阵阵香波…… 桃花水盈盈，引我钓鱼台上行。钓鱼台实为“吹台”，原本是为乾隆皇帝预备的一座演戏奏乐的亭台。一次，乾隆驾临，见桃红柳绿，波光潋滟，偶发垂钓之兴，这可把当地官员吓坏了。巧于逢迎之徒连忙精选水手，以荷叶盖顶，以荷茎换气，潜入湖中，当乾隆落杆之时，悄悄将大活鱼一条条挂在钓钩上，结果龙颜大悦，从此“钓鱼台”便名声大振。这流传颇广的逸事，搅得瘦西湖中的三月桃花水又多了几分嬉谑风流的韵味。 从钓鱼台的满月门向西眺望，五亭桥便豁然入目了。传说乾隆南巡曾赞叹过此亭有京城琼岛春荫之美，因为聪明的皇上已看出了此亭巧借北海五龙亭建筑风格的匠心。然而它确实又不同于北海五龙亭。它是将桥与亭巧妙合成了一座刚柔相济、雄秀兼备的五龙亭。如果说瘦西湖碧水恰如一位窈窕婀娜的美女的话，那么五亭桥则恰似美女腰间由五朵莲花联缀而成的光艳绝伦的腰带。此时，湖面上，桃红落英荡漾，画舫彩舟蹁跹，倒映莲花白塔倩影，吸纳五亭风铃清音，碧波桃花水便更见灵动飘逸的风致了。 桃花水逗引我又来到了二十四桥景区。本来我心里正想着芍药，一路上，吟咏着魏源那“三分烟水一分人，二十四桥头四季春”的赞语，默诵着姜夔那曲《扬州慢》中“念桥边红药，年年知为谁生”的惆怅，又玩味着杜牧那“二十四桥月明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二句诗中所蕴含的风流妙境。但是，令人遗憾的是，雕栏玉砌的二十四桥风度犹存，而“玲珑花界”中争奇斗艳的并不是芍药，却依旧是桃花。站在二十四桥的拱顶处，向下看碧水清流，心想桃花满园有什么不好？一旦没有了桃花，这桥下碧水哪里会有这多妩媚与柔情呢？ 扬州瘦西湖的美景真多。几年过去了，我依然忘不了那桃花水，她那特有的风姿、韵味至今依然让我销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