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那边,过得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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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王泽鹏
前几天,鳗鲸在她的号发了一篇关于亲人离去的文。不长,却让我记到现在。
或许是巧合,或许是因为我们的年龄到了一定的程度,所以身边很多人都感受到了生死相隔。
蔡康永说,我们的教育里从来不教我们如何去道别,可这又偏偏是我们必须经历的事情。
有天深夜里,朋友突然很难过地发了条朋友圈:“你说,去到另一边的人害怕吗?他会在想些什么呢?孤独吗?难过吗?”
他所说的“那边”,是指我们都无法触及的死亡。
于是我写下今天这篇文章——我曾有两次误以为自己要死了,或许,我可以试着给出一个答案。
一.
小时候我爱哭,受点委屈就哭。我爸很讨厌我哭,整天因此发脾气还说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
四年级时出了车祸,撞飞出去站起来后,头上的血成片成片的洒落,我低头看了一眼手,全是红色,大哭。
因为伤口在头上,不能打麻醉。医生跟我说忍着点,要缝针了。我哭着说我不要,我要等我妈过来再做手术。
我妈来了以后,我又哭着说,我要等我爸过来。
因为脸上蒙着一层布,所以我爸到的时候我看不到他,我只能死死握着他的手感受着他的存在。
手术开始前,我突然说了一句:“爸,这次我不哭了。”
那一刻大概是觉得自己要死了,我突然间只有一个念头,我想在最后一刻让我爸开心点。
于是那不打麻醉的十二针在我头皮上穿过的时,隔壁手术床那个小孩哭得惊天动地时,我疼到说不出话,却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过了一会,我察觉到我爸在抖动,大概是在哭吧。那是我生命里第一次感受到他哭,我捏了捏他的手,说:“爸,我们都不哭了。”
我爸只用哭腔嗯了一声,然后握住我的那只手,更用力了。
二.
第二次在高中,一次突如其来的重病。
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痛苦到问医生能不能打止痛针,医生面无表情地告诉我已经打了。身上插着大针小针,脑海里不停地旋转和各种我无法用文字形容的痛苦。
我有气无力地跟我妈说,我好想大喊好想大哭。可是我又不敢这么做,我一种很强的预感,只要当时我放弃克制自己的情绪,那我就会瞬间崩溃,变成某种意义上的“精神病。”
那种感觉就像自己的大脑不再属于自己,除了发泄抓狂以外就只有疼痛。
那时候的我没经历过死亡,我以为那就是死亡,虽然不断地告诉自己没事的,但我的大脑已经克制不住在想我死后应该怎么办了。
戏很多的我掏出手机,在那昏天暗地的八个小时里,写了十几封邮件,或者说“遗书”。
我选了几封邮件(遗书),这就是我在“临死”前所记录下的一切:
“老弟老妹,你哥我小时候总骗你们鸡腿,以后就不跟你们抢了。很难过我没有尽到一个好哥哥的责任,没有给你们起到任何帮助就这么走了,也别太难过,你们要懂事点,照顾好自己和爸妈。”
“老爸老妈,一直以来你们都做得很尽职,我一直吃你们的米到头来连一份礼物都没有送过给你们。弟弟妹妹应该会懂事一些了,他们也一定会好好养你们的。别太辛苦,与你一世家人,我很幸福。”
“追了你那么久,没在一起几天就结束了。你成绩一般,我没帮到你,还逼着你跟我谈恋爱。答应我,就好好找个人去生活,也要好好加油。对不起。”
“你说多好笑,当年遇见你的时候,我们是同桌,十年过去了我都没能见到你谈恋爱的样子,婚礼怕是也去不了了,妈的记得把小说结局烧给我,先走了。”
……林林总总,我沉浸在濒死里不断回忆,给很多很重要的人写了很多我一直想说却没说的话,也道了很多别。
这就是我当时的真实想法。
最后。
一个朋友在自己去世的外婆棺材里放了一个亮着的手电筒,她说:“感觉你第一晚会比较怕黑,还好我在你的新房间里放了手电筒。你不会开不用紧,偷偷放进去的时候,我已经打开了。”
我们很难学会与死亡好好道别,是因为我们不知道生的那边是什么,所以我们会担心,会问:“临死或者死去的人害怕吗?孤独吗?难过吗?”
而我觉得,不吧。
四年级,在自己觉得这就是死亡的时候,因为想给我爸妈最后一份快乐,我第一次战了胜哭泣,那时候的我不害怕。
一个人躺在病床上的时候,我脑海里回想的是我所有重要的人,他们跟我经历过的事以及我想说的话充斥在我当时的脑袋,那时候的我不孤独。
难过吗?
有一点,因为我不知道对我而言那么重要的你,能不能在这个世界过得好。
当你担心我是否害怕、孤独和难过时,我也在担心我离开以后,你会不会过得快乐,有没有受委屈。
黄执中说:“我去的地方不需要勇气,你们才需要。”
意思是:比起死去,好好活着更需要勇气。
是的,我不怕黑也不怕孤独,我什么都不怕。
唯一怕的,就是你在我的对岸没有过好自己的生活。
啊?你问我临死前还有什么心愿?
嗯……我想我的心愿和你的一样:
“我要你在那边,过得勇敢而又快乐。”
所以别哭了,要好好的,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