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且守一火炉,宁静度过
文:叶下虫儿
秋水瘦下来也静下来了,不知是因为思念还是奔跑。
山,原本张扬奔放的色彩收敛了,大红大黄的堆砌,被风这把凌利的刻刀一点点刮去,灰褐、赭石的线条充盈起来,山愈加瘦削,却棱角分明,多了几分严谨、冷峻,显得极酷。
雨分明少了,显然缠绵而滂1沱的雨季过去了。那样多情又多愁的时节啊,诗总是茂盛得如葳蕤的水草,如华盖的碧树。心事总是多得如夏夜的萤火和星,又总是美丽得如斑斓的花朵。太多太多的雨云,压弯了天空。
缤纷的故事被时光的手拂落了缠绕着的虬枝盘结,感时的伤怀也渐次被成熟的明媚过滤成淡云。
天空的蓝渺远,只剩下痕,最后浅到虚无,变成苍茫的一种青白。风的温柔被灌进了冷冽,太阳的暖被劫去了七分。
季节就是如此周而往复,顺承自然。该生的生,该收的收,该枯的枯,该荣的荣,无关风月,无关悲喜。
春天,就“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桃花十里,杏花枝头闹,还有吹面不寒的杨柳风。
夏天,就花褪残红,青杏偷藏,燕子绕绿水人家,柳绵渐少,碧草连天,烈日炎炎,领受多情与无情的烦恼。去看七月荷塘,去黄四娘家看花吧。
秋天,就看孤鹜与晚霞,江枫与渔火,秋水与长天,听晨钟暮鼓,听流水,听西风,听羌管声声。
冬天来了,就去看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辽阔。就去看一湖的残荷,读那枯瘦清冷中的风骨与韵味。就去看白杨树上,高悬在北风中的喜鹊窝,顿生十足的温暖。
人生又何尝不是如此?没有一味的安逸,没有一成不变的付出与索取,当然也没有尝不尽的苦乐酸甜,没有一生的红与绿,也没有一生的黑与白。人不能永远在路上,适时休憩,才能走得更远。风光是有时,而不是无限;激情是有时,而不是长久;缠绵是有时,而不是恒远;鲜妍是有时,而不是永恒不败。
生命有定数,人生有尽时。世界有变化才丰富,有凋谢才有新生,有层次才有色彩,有不同才有意趣。
如果万物都永恒,生命皆不朽,春天永远不去,花儿永远不凋,太阳永远不落,你和我永远不老不逝,想一想那才是单调乏味,无望与寂寥!千年万载、亘古不变的只是最初的那些---那花,那树,那人,那星,那月,无有前世,没有来生,一定会活到绝望,活到不想再活!
生命就是一场无与伦比的体验。从春到夏到秋再到冬,各种风景,各种滋味,遍尝,泪与笑,歌与诗,完成从生到死的一个绝妙的过程。一切只能盛装,不能带走,只能沉浸,不能说尽,顺自然而起而灭,就是最好的生活。
想一想这分分秒秒呵,都是幸福。
这个冬天,我何须抱怨它的寒冷呢?只需裹紧自己,升起心中的炉火,照暖自己,照暖他人,在纷扬的雪花里,宁静度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