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情里的母亲

长篇叙事诗           诗情里的母亲            作者 育秀 诵读 红土地   黄昏与梦，枯枝与残阳 逃荒的流民中 一根扁担挑起一对儿女 饥渴难耐，步履蹒跚 他挑的是香火，是希望 他就是你的祖父 筐里担着的一个是你的舅舅，一个是你的母亲 他们一路向西向北奔波，在一座大山里安了家 生活从此安稳了下来   那一年 你的母亲飞出了大山 嫁给了遥远的扶风平原 岁月赐给她七个儿女 三个女儿，四个男孩 做为老大的你替父母悉心地关爱着你的弟妹们 为你的父母分忧解难   那一年 十八岁时 你嫁给了我的父亲   从我呀呀学语到上学懂事 从我跨出校门到成家立业 你的青丝染成银白 你一直深爱着这个大家庭 在艰苦的岁月里你伴我成长 忘不了 你与妯娌们手拉着手去看社火 忘不了 你和蔼耐心地给我的堂姐们教着缝纫、剌绣等女红 忘不了 你拉着架子车跑三十里路，去县城给爷爷奶奶照相 忘不了 你帮奶奶洗脸、梳头、穿衣、剪指甲 忘不了 你给爷爷喂饭、熬药、擦洗身子 忘不了 冬日里你给爷爷奶奶的炕洞里煨上糜面馍馍一样的牛粪 忘不了你的红头巾，绿头巾 忘不了你的线手套，棉手套 母亲，今天下起了雪，使我起了你   母亲，你还记得吗 那火红的五六十年代 冯家山水库建设工地上 镐起锨落，多拉快跑 万头攒动中 你和兄弟们凭着一股股劲，搬走了一个个山头 细雨朦胧里 你跟姐妹们鼓足一口口气，攻破了一个个难关   斜坡上新挖的，潮湿的窑洞 麦草把子上铺着不厚的褥子 跳蚤和臭虱在赛跑 火热的白天，车满加三锨，你快跑争先 短暂的夜晚，光滑的绳子穿过雪白的鞋底发出的悦耳的声音跟你作伴 为了国家的建设 也为了一日的三餐 为了每天补贴的六两口粮 为了孩子们不知饥饿的眼 母亲，今天看到开发新区的吊车和推土机，使我想起了你 想起那个如诗的岁月里的你 想起那个火一样的年代   亲爱的母亲 你的一天是紧锣密鼓的一天 是忙碌疲惫的一天 是快快活活的一天 在你烧好一壶壶开水之后 在你煮好一大锅稀粥之后 在你烫好了喂猪的糠料之后 在你捏好了中午吃的一个个饺子之后 在你把淋下的淡醋重新倒进淋醋的瓦瓮之后 在你用长腰带把孩儿绑在炕头的窗格子上之后 你忙拉起架子车，参加早饭前的加班了 你追我在赶，晨跑十里路 狭窄的古道上洒下你辛勤的汗水 灰蓝的天幕上，星星睁开醒目的眼，呵护着往返如梭的你   亲爱的母亲 印在我脑海里的是你永远的微笑 微笑中，你担着水浇完了辣椒苗和红薯苗 微笑中，你挖完了西沟坡地里的一根根荆棘 微笑中，你用蒜泥涂抹了儿子被黄蜂蜇了的颈项 微笑中，你帮着儿女们把崖边的野酸枣摘个精光 微笑中，你细心地捡拾完残留在棉杆上干瘪的棉桃 微笑中，你总要把檐墙底的五层砖缝勾画得雪一样白 微笑中，你率领儿女们乘着天雨在麦茬地里给爷爷栽上旱烟苗 慈祥的皱纹总是遮不住你满脸的笑容 岁月的艰辛怎能打垮你内心的坚强   亲爱的母亲 你总是那么聪慧而又乐于助人 谁家给娃订个婚，给孙子作个满月，总是请你去掌勺 谁家给孩子布置婚房，总是请你去剪个窗花，剪个双喜 村上老人死了，灵前的供桌上总有你用棉花和扎丝撕成的仙鹤和干骨梅 那仙鹤形象逼真，振翅欲飞 那干骨梅迎风斗霜，香飘十里   冬天来了 风卷着雪花 一场接着一场 你和父亲的自行车上带着油面、柴火和锅灶 去漆水河滩古会上卖油糕、麻花 绿色的头巾在空中飞舞 和蔼的目光在雪花中袅娜 热腾腾的油糕温暖着行人们的心窝 滚沸的菜子油升腾着你和父亲的幸福 寒冷的夜晚 你们以天为被 以肥绿的麦地为床 几只流浪的小狗与你们做伴 母亲，你勤快的腿大概就是在那时患上了顽疾   昏暗的灯光下 你用智慧的双手 制作着一只只灯笼 火笼灌、小兔子、小莲花、小八卦 而那些做好的，一只只小灯笼朝着你疲惫的眼在笑 催促着你，该休息了 那，一筐筐五颜六色的灯笼是你精心编织着的，你期盼的梦 我背着高高晃晃的一背篓灯笼 硬朗的爷爷跟在我的后面 腼腆的我总张不开叫卖的口 可是，母亲，你糊的灯笼的确经不住卖啊   亲爱的母亲 在你的梦还没有做醒的时候 却离开了我们 带着你七十四载的风风雨雨 带着你的希冀和执拗 带着你的聪慧和善良 带着你的勤劳和唠叨 你安详地去了 你没来得急看一眼孙子孙女在航天城和浐霸买的新房 你去时没跟我们兄弟三人说上一句话 你去时你唯一的远在安徽的女儿，我唯一的妹妹不在你的旁侧 你留给我们无尽的心酸和无限的痛苦 你留给我们长久的空白和永远的思念   亲爱的母亲 临近年关的日子我又想起了你 想起你手把手地矫正我用左手写字的坏习惯 想起你回荡我耳畔的在宝鸡峡水库工地上打夯的声音 想起你在生产大队科研室精心培育的试验田 想起你义务为乡亲们打针的每个早晨和傍晚 想起你在人民公社吃食堂时塞到我怀里的大白蒸馍 想起你身披月光，在太川深谷收割芦苇脊背弯成美丽的曲线 想起你在妇女中最先大胆地骑上了自行车 想起你和父亲最大的愿望是给儿子买一辆摩托车 想起你布满慈爱的脸 想起你精悍的短发 想起你常常被小时候顽皮的我抓伤的一条条带血的伤痕 想起你做为先进妇女队长走上领奖台的掌声   想起你 想起你身上盖着的鲜红的党旗 想起跟你一样平凡而伟大的大地上一切的母亲   啊，亲爱的母亲 你饱尝了生活的酸甜苦辣 你体味了人生的七彩阳光 啊，亲爱的母亲 你是儿女们心中的图腾 你是渭水之滨挺立的一棵白杨 你永远在儿女们的诗行里旖旎、徜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