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儿时的经济

【散文】儿时的经济

2017-04-09    10'37''

主播: 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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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儿时的“经济” 作者:舟自横 但愿没有被我的题目误导,我要说的既不是儿时有过什么“经世济民”的远大志向,也不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农村经济”,我要说的是童年时为了满足一下口舌之欲,我所参与的两次“经济活动”。 第一次是贩卖粉笔。 小学三年级,我个小,坐第一排。印象中几位老师的板书都很漂亮,犹记数学老师板书时那向右侧的优雅的一扬臂的动作。因为随着那扬臂挥手,小小的粉笔头就会从老师的指头间飞出,划出一道优美的白色弧线,落入墙角的那个装废纸的大纸盒里,然后轻叹一声,有些落寞有些好奇地看着我们。如果是披着卷发的漂亮高挑的音乐老师就更妙了,她会拇指和食指捏着彩色的粉笔头,中指在下向外那么一弹,那弧线便是彩虹了。 在那个没见过水彩笔和油画棒的孩童时代,整天玩泥巴的乡村孩子对这小小的粉笔头有着多么大的兴趣啊! 在老师抬起手腕看表时,我们就知道离下课不远了。我们前排的几个这时已两手按着长凳,两脚从桌下伸了出去。班长喊“起立”,我们不过略向上欠了欠身,老师的“同学们再见”还没落音,我们便“吱溜”一下从桌底钻了过去。我个小钻得顺溜,总能抢到几个大些的或是彩色的粉笔头,揣进装着火柴画片的裤兜里(这些放文具盒里通常不怎么保险),然后趾高气扬地走出教室。 后排的同学很快围拢过来,讪讪地笑着向我讨要。 “我就两个,给谁不给谁呢?” “跟我来——”其中一个会把我一直拖到拎着篮子卖零食的老奶奶跟前,豪气地说,“想吃哪个?” 五分钱量一竹筒子瓜子,倒一把给我,或是一根灌心糖,一折两断,分一半给我。 而粉笔头是太有限了,抢的人又多,自己还想留点玩。怎样才能更多地满足口舌之欲呢?同桌也同村的小六子和我一样想法,我们商量后决定——贩卖粉笔。 星期天,我们带上了所有的积蓄——他七毛我三毛,偷偷来到了张公渡大桥上的供销社。居然没有彩色粉笔,白粉笔五毛一盒,我们刚好能买两盒。但问题来了,这粉笔是断不能带回家的,放哪里呢?我想到了我家祖坟——西园,那里杂草丛生,是我们去学校的必经之路。又卖多少钱一根呢?我们拆开数了数,一盒有九十根,进价摊多少钱一根当时没算出来,但知道反正一分钱都不到,那就卖二分吧。于是我们早上从西园把粉笔带到学校,中午把卖剩的再带回西园藏好,下午依旧。第一天因知道的人少卖得并不多,第二天各年级都知道了,到中午就把整支的都卖完了,剩下的断支我们又贱价处理了。 这天下午放学,我们坐在西园的草丛里,一分两分地数呀。除了这两天买零食的开支,我们还剩下两块九。我们小声地说着笑着,西园所有的鸟儿也都在高兴地唱着,而我们忽略了,在草丛外面伏着几个红了眼的同村同学。我和小六子约好,这个星期天再去张公渡,两块钱买四盒。 可接下来就是“杯具”了,回家父母知道了,第二天到校老师也知道了。在老师和家长的强制干预下,我们的经商之路才有了个好的开头,便梦断西园了。 第二次是贴财神。 也就在卖粉笔后的第二年春节,我们的发财之梦又随万物一起复苏了。老家的春节期间有个习俗——贴财神。多是半大的孩子,走村串户,拿一张印了财神的红纸往你家大门框上一贴,你家里就得给些小钱迎财神,断没有在年头就不给钱而得罪财神的。还是我和小六子两个,看这一行来钱既快也轻巧,便跟在到我们村贴财神的后面,看看有什么规矩。几户一跟,就知道原来再简单不过,也就是几句吉利话的事。 难弄到的是财神模子,让我们欣喜的是打听到本村的恒南家就有,恒南与我们也同学,通过他再求他父亲,终于把模子弄到了手。然后我们到张公渡供销社买来几张大红纸和一瓶英雄牌墨汁,把纸裁成巴掌大的长方块,模子在墨汁里按一下,在红纸上按一下,摊开晾干,我们便上路了。 在本村是不好意思贴的,我拿着用米粉做成的浆糊,他拎着一袋子的现在已叫“财神菩萨”的红纸,出了村,顺着南芜路一路往县城方向的两边村庄贴。 每到一户大门前,小六子拿出一张“财神菩萨”,手心托着,反面朝上,我用刷子醮些浆糊一刷,他干净利落地往大门框上一贴。这时我们便一唱一和地念道:“财神菩萨贴得高啊——金子银子往家挑啊;财神菩萨贴得矮啊——金子银子往家囗啊!”方框的字念“怀”的第三声,是当地土话,形容摇摆着走路的样子。我们念完,便会有人从屋里走出来,笑着给我们两分或五分。有时屋里会有许多人在玩牌,听到我们的念词,便有人问:“你们刚才怎么念的呀?再念一遍!”我们就又念一遍,屋里会传来一阵哄堂大笑,并说“这两个小家伙真有劲!”我们当时并不知道他们笑什么。 一直贴到离家四里地左右的黄金路口,手里的财神菩萨也不多了,我们不敢再往前走了,怕跑远了不记得回村。回来一数,三块多呢!刚好我家门前有好多人在玩,他们便问:“你们出去咯晓得怎么喊吔?”我们说“那哪个不晓得……”便又重复了一遍。他们也一齐大笑,说:“最后一句是‘金子银子往家甩’,还‘往家囗’呀!哈哈哈……” 我俩手插在裤兜里捏着一兜的硬币,脸却红到了脖子根。以后再也不干了。不过后来想想,虽然我们记错了受了取笑,但那个“囗”比“甩”不是更好些么,“囗”是说金子银子好像长了脚一样自己往你家里跑呀。 每想起这些儿时的“经济”,虽心里泛起此许的苦涩,但嘴角还是不免有了笑意。如今孩子的生活再没有我们那般的拮据,谁还会为了一竹筒子瓜子或一根灌心糖而动如此的脑筋啊! 2010-8-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