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的情节众所周知:现在已是老人——他有七十岁了——的柏拉图为狄翁的友人回忆他与狄奥尼修斯的相遇以及他在西西里政治努力的失败。让我们感兴趣的是,柏拉图对狄翁的朋友们讲述了他的第三次西西里之旅。在僭主持续的压力下,长期为叙拉古所诱的柏拉图,决定即刻赴约以测试狄奥尼修斯所谓成为哲学者欲望的真诚性。“在这种情况下,有一种断定真理的方式——与在野的状态相反”,他写道,“这种情况下人们能够真正地接近暴君,尤其,是那些塞满了二手观念的暴君——我感觉,一旦我抵达(叙拉古),与狄奥尼修斯的际遇便大约如此。”(340b 3-7)。[1]跟这样的人在一起,他继续写道,人们应该即刻展示事物的全貌,而无论这么做有多费力。因此,倘若听话的人真的是一个哲学家并能够胜任此事(be equal to the thing,或有能力获致此物)的话,他就会认为自己听到的,是关于一条非凡道路的言论,必须立刻踏上这条道路;他还会进一步认为,除此之外的别样生活将是不可能的。然而,对那些并非哲学家却只有虚饰哲学外表的人来说,就像人们在阳光下(晒出)的棕褐外表一样,一旦他们看到这件事要求的承诺有多大时,他们就会认为,这项任务太过艰巨,如果不是不可能的话;因此,他们会说服自己,他们已经获得了足够的知识,没有必要进行更加深入的探究。“因此”,柏拉图写道,
我告诉狄奥尼修斯我对他说的一切,当然,我并没有为他详尽地解释我的全部学说,狄奥尼修斯也没要求我这么做,因为他假装自己已经知道许多最重要的观点并通过他得自他人的二手阐释而深谙于这些观点。我也听说,他自那时起在当时我指导他的那些问题上所写的东西,(让人读起来就)像他根本没有听我谈论过这些话题,仿佛这些东西本来就是他自己的学说似的。对此我一无所知。但我知道,其他人也写作谈论这些相同的问题,但他们是谁,他们自己却不知道(即:他们却不能够认识自己)。无论如何,对所有那些已经写作或可能写作以一种对这些问题的知识——对此我献出了我的思想(περί ώυ έγώ σπουδάζω,我的思想致力于此)——的断言写作的人,我都可作此声明,而无论他们假装对此知识有多熟悉,也不管他们的知识是得自我的传授还是来自于他者抑或是他们自己的发现。在我看来,这样的作家,对此事根本就一无所知。”(341a 7-c4)
正是在这个节点处,“物自体”(τό πράγμα αύτό)这个表述出现了:这是一个如此确定——就像哲学自身任务的象征——的表达,两千年后,在康德、黑格尔、胡塞尔、海德格尔那里,像口口相传的暗语一样,我们还能找到这一表述。“在此问题上,我当然什么也没写,以后也不会这么干。事实上,无论以何种方式,它都不是——就像在其他学科(μαυήματα)中那样——可说的(sayable),但是,在长期密切陪从(attendance)和亲密陪伴物自体(περί τό πράγμα αύτό)之后,突然,就像火焰中喷发出来的火花那样,它在灵魂中诞生并且到如今,一直滋养着自身(αύτό έαυτό ήδητρέφει)”(341c4-d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