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界:太远孤独,太近伤害》

《边界:太远孤独,太近伤害》

2016-06-01    13'44''

主播: 泉水泉水叮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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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背景音乐—林海 花儿落了 1 我刚学咨询那会,觉得自己在做一个神圣的事业,满脑子都是奉献自己的想法。我的老师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从前有个善良的女士,她去散步的时候看到一只流浪猫,觉得野猫可怜,就把它带回家好好喂养。过了几天,她去散步,又遇到一只野猫,觉得那只猫也可怜,只好也带回了家收留。第三只、第四只……附近的野猫好像都被她遇到了。很快,她家变成了猫窝,她所有的生活,都被猫占据了。她一边在家养猫,一边怨气冲天,觉得自己的生活被这些猫给毁了。可要扔下这些野猫,又于心不忍。于是她就这样成了猫奴。 老师讲这个故事,是提醒我,无论出于什么样的善心,助人者和求助者之间都应该有边界。在帮助别人的时候,要警惕我们的好心突破了边界,最终损害了彼此的关系。 2 在心理咨询里,边界是一个挺重要的词,大意是说,我们需要承认和尊重彼此的独立性,「我承担我的责任,你承担你的责任」,绝不轻易越界。就像两个鸡蛋,都带着自己的壳,你再想跟别的鸡蛋亲近,也只能期望成为「一个篮子里的鸡蛋」,而不能期望成为「同一枚鸡蛋」,因为如果挨得太近,就可能鸡飞蛋打。 彼此独立其实是一件挺寂寞的事情。这意味着我们既没法庇护他人,也没法受他人庇护。我们需要赤裸裸地面对着存在本身。为了克服这种孤独,我们会在朋友和家人之间创造更加亲密的关系,来有意地模糊这种边界。如何维持一个恰当的边界,有时候也挺考验人的智商和情商。 我有个朋友,前段时间来向我咨询抑郁症的事。事情是这样,她有一个多年的好友,最近因为离婚,情绪低落。去医院诊断后,医生说是抑郁症。这位朋友经常半夜打电话向她哭诉前夫的种种不是,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她很着急,问我怎么能帮助这个朋友。 说实话,对于那些以「我有一个朋友」开头的问题,无论问的是「我有一个朋友,得了焦虑/抑郁/强迫症,我该怎么帮他?」还是「我有一个朋友,失恋了/出柜了/迷上SM了,我该怎么劝他?」我都会有些警惕。我总担心他们会过度介入别人的生活。 「要遵守边界啊!」我在心里默念了一遍老师的话。 于是,除了提供一些关于抑郁症的知识之外,我特别叮嘱她: 「不要试图做一个拯救者,你没法拯救别人的人生,那是上帝的工作。」 我跟她讲了流浪猫的故事,还跟她说,我看到过很多这样的故事,朋友之间从嘘寒问暖开始,到渐行渐远结束,中间还抽插着「你责怪我不理解你的痛苦,我责怪你不感恩我的付出。」这样的戏码。 最后我说:「不是我们的爱心不够,是我们的能力不够。边界就在那里,很客观,我们只能遵守。」 「嗯」,她叹了口气。「可她在这边只有我这样一个朋友,我能怎么办呢?」 我也叹了口气,我觉得我跟她说得太多了,我也生出了点拯救欲来。 过了一段时间,她给我电话。我们又聊起了她那位朋友。 「还不错。」她说,「我们一直都在联系,关系也很好。」 「是嘛?你是怎么做的?」我很好奇。 最开始的时候,那位朋友打来电话,她都耐心听着。时间久了,她也感觉有些厌倦,就开始在电话这头敷衍起来,说些类似「你要积极乐观」、「振作一点」、「别多想」之类的话。朋友的病情却开始加重了,有两次她半夜里被电话吵醒,是朋友打来的,哭着说想要自杀。第三次电话打来,她冲到朋友家,朋友正躺在床上哭。 「我陪她哭了一会,等她好了一点,我跟她说了你跟我说的话。」 「什么话?」 「就是边界啊,规律啊之类的」,她说,「我跟她说,如果再这样下去,我们就真的要分开了。我不想离开你,你也别让我离开你。为了别陷入这样的规律,我们来限制下我们的关系吧!于是我要求她,每周只能给我打三次电话,每次别超过半小时。」 「她答应了?」我问。 「她问我能不能增加一次!」她笑着说。 这当然也是挺重的负担,不过这是她愿意为友谊付出的代价。这并不是说她们不亲密了,而是她承认了她们关系的限度,她克服了对「自私」的恐惧,保护了她们的关系。这让我想起一句话:在成为一个更好的人之前,你可能先要成为一个更坏的人。同样,在保持长久的亲密之前,你可能先要学会保持距离。 3 可是,很多人宁可保持对彼此的依赖,也不愿意看到边界的存在,哪怕这种依赖意味着停止生长。我猜是因为我们很难面对这样的事实:人生而孤独。我们既没法让别人承担我们的命运,也没法帮助别人承担他们的命运。我们所能做的,只有照顾好我们自己,然后让他人照顾好他们自己。边界把我们分割成了独立的个体。有时候,为了摆脱这种孤独感,我们会尝试越过边界,去跟人建立更亲密的关系,分享更多彼此的生活,最终却还是发现,边界是客观存在的限制,你不尊重它,就可能被它伤害。 家人的边界,要更加亲密,也更加复杂。我们既需要独立空间,也需要相互依赖。可独立空间在家人里,却总是不容易被理解。毕竟在婚礼上,新婚夫妇宣誓的口号是:「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而不是「我们要成为彼此独立的人」——那容易被误解为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嘛!至于父母和孩子,孩子生命的前几年,更是完全依附于父母的,他们的边界是孩子逐渐长大成人之后,才慢慢出现的。但是在心理上(事实上也是),我们会本能地认为,孩子的事就是父母的事,父母的事也自然就是孩子的事,父母的日子没过好,孩子有义务去帮他们过好。父母对孩子有要求,孩子自然有义务去满足他们。 在《来都来了》的前几期,出现了好几次这样的情节: 阿道一边忙着自己的工作,一边操心着老家父母之间的关系。「如果他们的关系变好了,那我就能安心工作了。」他心想。 安全一边幻想着远方,一边又惦记着回海南照顾父亲。「我还想继续看看我在社会上怎么样能够生存下去,我很想要继续的头破血流继续地学,可是我的父亲这么样的需要我,我该怎么办?」她说。 小雨一边在北京发展蒸蒸日上的事业,一边惦记着要回家买房照顾抑郁症的妈妈。「这是我的命,不承认不行呀。」他说。 甘心吗?不甘心。可他们都很难劝服自己,我的事是我的事,父母的事是他们自己的事。因为在他们成长的过程中,家人也会不断以爱的名义,介入他们的生活。如果那时候有人跟父母说应该让孩子独立,估计父母会非常不屑:「小孩子懂啥,我这是为他们好!」于是,父母和孩子的生活,被紧紧绑到了一起。爱和自私,自己的需要和家人的需要混杂在一起,家人的边界,也自然变得模糊,以至于有一天,当孩子长大成人,想重新划定一条边界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做不到了。 「这就是我的命啊。」小雨的这句话,道尽了太多的无奈。无奈的一边,是人口流动的工业文明,年轻人在到处迁徙,寻找自己的生活。无奈的另一边,是流传千年的家族意识、以孝为先的传统文化。 于是,他们陷入了这样的境地,往前一步是委屈自己,往后一步,是内疚自责,进退两难,无法动弹。在这种两难中,彼此缠绕的情感,逐渐消磨了爱,这时候我们才想起来,边界原来不止限制了关系,还保护了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