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家大院的故事(十)
文/蒋丽敏
“超人”老叔
说起老叔,我在前文中提到过会装半导体收音机,做鞭炮“钻天柳”,教我们跳舞,其实,老叔会的远不止这些,他在我们眼里简直就是“神”一样,我们觉得老叔是世界上最有能耐,最帅的人。
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家家都要安装有线广播,这个广播喇叭很简单,就是个圆形的铁灰色的纸片儿,中间凹进去,背后有两根细细的电线,一根家家相连,另一根插到地下,叫“地线”,有时候,广播听得不清楚了,就往“地线”上浇点水,喇叭里的声音就清晰了。广播员通常用汉语和蒙语播音,我们就跟着广播学播音员说的蒙语“奈曼思丽儿,阿拉斯拉斯拉……”这就是当时家家必备的“家用电器”啦。
铁灰色的纸片喇叭九分钱一个。有一天,老叔神秘地拿出了三个喇叭,我家一个,老叔家一个,另一个放在三叔家,老叔将这三个喇叭用线连上,鼓捣了好几天,“蒋家大院”里的三户人家就通了电话,这样,我们坐在家里,就能和老叔家、三叔家通话玩了。我想这应该是“土电话”吧!通话的时候,先在“地线”上浇点水,然后冲着喇叭大声喊——这个“土电话”迎春和燕子用的最多,燕子冲着喇叭喊:“迎春、迎春,快到我家来玩儿!”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后传来迎春的声音——“我吃饭呢,吃完饭就去了!”
老叔的另一个“杰作”是自己组装了奈曼旗的第一辆“摩托车”。那时候,我们都没有见过“摩托车”,只是在电影《渡江侦察记》里看过骑摩托车的人。老叔家里有一辆花二十五元钱买来的自行车,这辆自行车比当时的“二八”自行车小很多,老叔买了一个发动机装在了自行车上,老叔每天哼着歌儿,鼓捣着这辆自行车,我们就围在老叔周围,有时候给他递一递扳手呀、螺丝刀呀的……但是我们都不明白老叔要做什么,只是期待着老叔成功的那一天。
大约是1977年的春天,老叔的的摩托车装好了,整个胡同里的孩子都来了,我们簇拥着老叔把摩托车推到大街上,一阵巨大的轰鸣声中,摩托车尾巴冒着烟,带着老叔走远了,过了不一会儿,老叔又在巨大的轰鸣声中回来了,告诉我们说,他到城东的电影院了,然后回来了!“这么快?!”我们睁大了惊奇的眼睛!
从此,老叔每天骑着他的“摩托车”上班,我也成了班里的“名人”。经常有同学告诉我,他们看见骑摩托车的老叔了!我自豪的就像摩托车是我的一样!
老叔有一个破旧的照相机,也说不上是老叔自己做的,还是买现成的,反正是过一段时间,就开始“贿赂”我们照相了,在那个年代,老叔给我们留下了很多老照片。更有意思的是在八个样板戏一统天下的时候,老叔除了教大院里的孩子跳“交谊舞”外,还经常给他的两个儿子“化妆”,有时候给大儿子英明画个“包公”脸谱,有时候,画成“关羽”的脸谱,给他的小儿子小二剃头的时候,则剃成“茶壶盖儿”似的发型,这都是我们没见过的。画好妆后,老叔就开始拍照了,记得英明有一张照片就是画着“包公脸”扛着个棍子,笑嘻嘻的瞅着镜头!
如今的“超人”已经70岁了,生活的磨砺已经让当年帅气的老叔沉寂了很多,有一次,我听燕子说,老叔经过她的服装店,燕子喊了好几声“老叔”,他都没回头,后来,燕子追出去大喊一声“蒋家玉”!老叔才回过头来,笑嘻嘻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大枣递给燕子,然后说:“吃吧,咱家院子里的枣树结的,没上化肥!”
燕子望着老叔的踟蹰的背影,感慨岁月留痕。我每次见到老叔,也总是仔细地端详着老叔,总想从他那斑斑白发,道道皱纹中,咂摸出当年的那个“生龙活虎”的“超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