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一千万
文/林殿波
我的乳名叫满仓,是父亲起的。父亲说:“仓里没粮,心里发慌 。”打我一出生,我的名字里就装满了父亲的希望。
后来稍大些,父亲教我学木匠、画匠。“艺不压身,庄稼人没点技术,到哪都受穷。”父亲的话早把我的耳朵磨出了茧子。
1982年,联产承包后,家家户户囤满仓满,父亲也是满脸的笑:“满仓好!满仓好啊!”
可是我没圆父亲的梦,没做木匠和画匠,执意去当兵。
征兵体检那天,父亲让我惊讶!不知道从哪儿来的笑,见谁都笑,都搭话;见谁都点头,都递烟。不过这让我感到了自信和踏实。
说来幸运,体检、面试都顺利过关。寒风中等在外面的父亲一把抓过我的手:“儿子!走,下馆子去!”饭店里暖气融融,两个菜,一壶酒,能把钱攥出水的父亲竟如此慷慨,那是我第一次下馆子,也是父亲的第一次。
铁打的营房流水的兵,我只当了班长就离开了部队。进了城,创办了自己的公司。
那年父亲来看我,得知我贷款上千万,便皱紧了眉头:“带腿儿的钱吃人的嘴啊!”父亲的话,每个字都砸得我心慌。
日子一天天过去,回到老家的父亲十天半月就打来电话问这问那。
父亲的担忧还是发生了,我的企业倒闭。
……
直到父亲病重,我们兄妹五个围在父亲身旁。弥留之际,父亲精神恍惚,颤抖的手指着炕头的柜子:“那里有一千万……去给满仓把贷款还上……”
父亲走了。柜子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