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文章——《归来 或去》

归来 或去 我很喜欢这乡间的竹林小路 弯曲绵延 凉爽静谧 人们归来亦或是离去 都会经过这竹林小路 它承载着外婆 奶奶的大半生 和我那小小的几分之一的童年 至今我仍旧忘不了 十几年前 在病房门口 医生询问是否要把奶奶转去华西做手术时 老爹眼神里透露出的无奈 从那以后 撑起我整个童年的她 失去了语言 失去了行为 变成了一个不能自理的半植物人 有句话说:父母在世 人生尚有来处 父母离去 人生只剩归途 两年后 老爹的这辈子 便只剩归途 再无来处 我很喜欢乡间的小路 它很长很长 长到像永远也走不完 像可以走一生 却又很短很短 几十年不过就走完了 我们的老房子跨了 被人们立起来的黄土倒了下去 又成为了最原本的黄土 世界就是这么不断地变化着 又不断地保持着初始的模样 人们都离开了 只剩下极少数的人还愿意守着这些越来越贫瘠荒芜的土地 路上再没有结伴上学的读书郎 没有结队赶集的农家妇女 也没有满山遍野的蔬菜和果实了 每当我回到乡村里 炊烟袅袅时 夜幕降临时 往往会有最深的孤独感 炊烟升起 夜幕落下时 整个田野 整个山林 整个天空 整个水流 都陷入了一种悄然无声的寂静 乡村里的午后 每家每户飘着炊烟 土狗守在街沿上流着哈喇子打着盹儿 整个辽阔的村野 只有聒噪的知了声 和山谷里每户人家唤着家人归来的回声 乡村的夜晚 当天色暗下来 山里人的这一天也算是结束了 除了蝈蝈的歌唱声 飞蛾扑腾翅膀的簌簌声 远处星星点点的人家亮起的灯光 满天眨眼的星星 就什么都没有了 我们住的城市里 很难看到星星 因为那些霓虹灯太耀眼了 我们往往看不见星星的光亮 有一晚 我带着几个小孩子在门前数星星 那些星星就像歌里唱的 好像许多小眼睛 就那么一闪啊一闪啊 触手可及 布满了整个天幕 我带着几个小侄女跟着 在外婆的房子里住了几天 最大的孩子不过十岁 会在厨房烧火 另外两个五六岁的小侄女 会在一旁帮忙折柴 我们赶在外婆干农活回来之前 去地里摘几个茄子 把饭做好 每个人把自己的衣服洗好 我们可以摘野草做成花环 摘野果子当做零嘴 养一只蛐蛐儿作为宠物 选一颗星星当做摇篮 我们可以在不经意间 把日子过成诗 我喜欢乡村 是因为这里有许多淳朴的东西 城市里往往是缺失的 我自己的心里 也缺失了很多这些东西 奶奶这一辈子勤勤恳恳 外婆也是 前者抚养大六个孩子 后者则抚养大三个 善有善报 这是她们教给我最多的东西 奶奶离开时 我们才刚在城市里安家 一个很窄小的房子 我跟着她一起 睡在小小的客厅里 也没有大冰箱 没有大电视 还没能让她过上好日子 那时候 家里只有一辆破旧的摩托车 有一天 老爹载着我们 妈妈坐在中间 我坐在最后 老爹跟妈妈说了一句"妈好像嘴皮都有些乌黑了" 那段时间瘫痪的奶奶在农村大伯家 那句话我听见了 听得比谁都清楚 人是可以隐藏情感的 大人们可以 我也可以 人们喜欢一样东西 一种天气 或者一个地方 其实也许并不是它有多好 有多么经得起推敲 而是这样东西 这种天气 或者这个地方 往往会让我们想起某个重要的人 故乡的竹林小路边 有结在树上的野果子 长在路边的花 掉在地上的松果 挂在枝丫间的蜘蛛网 还有蹦蹦跳跳走着的我 和步履蹒跚的奶奶 我喜欢藏蓝色布衣 喜欢雨天 喜欢老房子门前那片竹林 我明白这些的时候 是十年前 仍旧不敢面对 是十年后 未曾见过或看望 是十年 我明白 归来的人会离去 可有些离去的人 就再也不会归来了 其实日子里向来只有 归来 与 离去 人这一辈子也只不过是不断地 归来 与 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