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的烟火味》作者：丁晓春

厨房里的烟火味 原创 丁晓春 云山溪水 2023-01-22 00:00 发表于湖南  厨房里的烟火味 味道，往往是一个人记忆里最难忘却的。也许它会被时间尘封。但当那熟悉的味道在哪一天悠然飘来，不断刺激味蕾的时候，你不用去品尝，也会瞬间打开记忆的闸门，欣欣然有了饱餐一顿的欲望。 最难忘却的是小时候过年时，家中厨房里飘出的道道菜香和浓郁的烟火气。  说是厨房，其实只不过是用红砖和土坯搭建的简易房子。在房间一隅，用火砖砌成一圈，中间置一个三角铁架在柴火灰堆中，再支上炒菜的铁锅，就可以烹饪菜肴了。或者将铁制的鼎锅吊在挂钩上，用柴火慢慢炖煮，腊肉炖油豆腐、清炖土鸡的原汁香味就漫溢出来。  一清早，母亲就在被烟火熏得乌漆嘛黑的简易厨房里忙碌开去。土坯灶台上，放着一堆刚从菜园里采摘回来的时令蔬菜。在农村，在物质极度匮乏的年代，只有过年才能享受到舌尖上的美味。都盼了300多天，小孩子尤其兴奋，雀跃般围着大人的身子转，一刻也舍不得离开。一道菜下锅，噗呲一声，油花四溅，随即菜在锅里乐开了花。缭绕不散的香味，就变得和屋子一样大了。火炉里的柴火越烧越旺，笼罩在厨房周围的青烟慢慢散去，火光照亮了昏暗的厨房，也映红了大人和孩子们的脸。 外面爆竹声声，丝毫不能吸引孩子们离开厨房的烟火味。我和最小的哥哥常常贴着大人，围着火炉。在忙得团团转的大人面前，显得碍手碍脚。 母亲每麻利地制作出一道菜来，那沁入味蕾的清香，就长久地存留在记忆深处。于是，我和哥哥就嘴馋了，心急了，趁着大人不注意，神速般地用手指夹起菜来偷吃，而后，不停地咂巴着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等待另一道菜肴的闪亮登场。 最钟爱的菜品，是用柴火熏烤出来的腊肉，和农家黄豆手工制成的油豆腐煮在一起，咬一口，满嘴留香。腌制的腊鱼，经过母亲用铁锅煎炒，再放上几勺农家剁辣椒，几片生姜，几粒大蒜，和豆豉翻炒在一起，尝一口，简直妙不可言。对纯朴的山里人来说，腊鱼、腊肉、油豆腐，不仅仅是农家美食，而且是被保存在岁月之中的生活和记忆，永远难以忘怀。破旧的厨房，简陋的设施，被烟火熏烤得满目苍凉的一桌一椅，都不曾影响我们对生活的热爱之情。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的八仙桌上，没有空调，没有电烤火炉，只有一盆烧得热烘烘的炭火，在四面透风的堂屋里散发着幽暗的光辉。每个人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庆，每个人都吃得幸福而满足。因为这是来自厨房里的烟火气味，也是母亲一辈子操劳提供给我们最平实也最美的味道。 现在，我们所拥有的现代化厨房，与几十年前老家的厨房相比，你肯定会明白这些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厨房宽敞明亮，整齐干净，炊具、餐具、洁具、燃具，哪一样不被贴上现代和科学的标签。但它过于规矩，过于工艺，过于现代，过于理性，反而觉得缺少点足够的闹腾和野性。 显然，现在的厨房，用于过年，明显地失去了召唤力，失去了烟火的气息。往小一点说，再也找不到小时候烟熏火燎的感觉，觅不到偷食的欢愉，闻不到弥漫整个房间里的浓浓香味。这些都被岁月藏起来了。  过年了，走进一尘不染的现代厨房，乒里乓啷一阵锅碗瓢盆交响曲奏过之后，几碟式样简单，但价格并不菲的菜肴摆上桌，尽管也冒着热气，但不够热烈，也毫无生趣。我和女儿吃得斯文，根本掀不起过年那种热热闹闹、轰轰烈烈、火光四射的气氛来。肚子瞬间就饱了。短暂的年饭眨眼就结束了。 年的意义是什么？当然，不仅仅在于温饱。“春节”本是农耕文化的产物。年的味道在哪里？在厨房，不得不说的是，有时还在厨房的火光、气味、柴灰和烟雾的包围中。  当一个空间承载了生活的气息和味道，传达了一种古朴的生活方式，它才有了温度和灵魂，这是厨房赋予生活的意义。厨房里的烟火味才是人气，纵使烟雾缭绕，无序而脏乱，仍然充满了家的味道，维系着世间可贵的亲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