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作者：姜海燕

姜海燕 原创 江水冷 江水冷 2019-12-06 23:07 江 水 冷 外    公                         姜海燕                                    外公去世已30余年。每次走到街上，看到那些鹤发童颜的老人，我脑海里不禁浮现出他的模样，心里自然地生发出对他的怀念。 外公长期生活在农村，一辈子没有打过针，没有吃过药，一辈子没有跟人红过脸，没有跟人吵过架，活到80多岁。有一天，他从田间回来，说有些疲劳，就在桌前把头靠了靠，然后就此没有再醒来，邻里人都说是他一辈子积德修来的福。 　　确实，外公就是一个让人幸福、让人温暖的人。 至今依然清晰地记得他的模样。他长得蛮像我老家一尊老寿星的雕像：长长的耳垂，长长的银须，宽厚而鹰钩的鼻梁，慈眉善目的表情。任何时候，他总是笑眯眯地看着你，眼睛清澈透明，眼里满是赞许、满是欢喜。他经常跟我们这些小屁虫聊天，聊着聊着，就露出天真的神情，说：“真是这样啊?”有时像不悟世情的世外神仙，有时像不曾经过岁月磨练的童真孩子。  那时候，外公每年要在我家住一段时间。跟他的新化乡下比，我家住在冷水江街上，算是城里。我对外公的特殊记忆，一是他每天清晨很早和晚上很晚都在屋前屋后不停地跑来跑去，我们喊他：“外公，看你跑来跑去好累啊，快歇歇!”外公不听我们的，眼睛看也不看我们，边跑边说：“我要跑跑，我不跑动，闷得慌。” 记忆中的第二个镜头是，外公经常弯着个背在扫地，屋里屋外、屋前屋后地扫，边扫边把木头、铁丝等杂物耐耐烦烦地分类折叠整理好，码到墙角。他在屋里扫地时经常捡饭吃，捡到我们这些小孩子掉到地上的饭粒，拿手抹了抹就放嘴里吃掉。我们劝他：“外公，那饭脏了，不能吃的。”外公不听，反而边吃边说：“不能浪费了，糟蹋粮食，雷公老子要打人的。” 　　外公还有一个不同常人的习惯，就是在路上走路走得很慢，因为他一路走，一路要把路中的石头、石块、砖头等搬到马路边上去。那时候，城里的路都是土坯路，石头砖块多，他就一边走一边不停地搬。我们劝他：“外公，看你，那些石头又不是你堆在路上的，别搬了。”他不听，边搬边说：“嘿，要搬开才行的，否则别人踩着了会绊倒的。” 外公的这些细节，因为他顽固地重复着，所以，我记忆非常深刻。年少的时候，只觉得外公天真、憨陀，到现在，我早已进入“不惑”的年龄，细细悟来，外公朴实的生活习惯中其实蕴含了做人最本色最弥足珍贵的东西：长年的体力劳作好，能避免无所事事的胡思乱想，所以心灵纯净;遵循决不能糟蹋粮食之类的传统古训，生活规范有序，所以思想轻松;处处为别人着想，善言善行，搬开路上的杂石，不问缘由，不求回报，所以心无计较，心念博大。 　　想起我的外公，想起当下世人的种种价值取向，想想我们面对复杂人生的嗔怒喜乐，不禁汗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