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花开笑春风》作者：李小菊

陌上花开笑春风  李小菊                                    迎着牛毛细雨，在漆黑的街道上行走，听见脚底摩擦的声音还有口罩下有些粗重的呼吸，偶尔驶过的车辆在雨雾中灯光昏黄。一树无叶的白玉兰忽然闯入眼帘，朵朵绽开的洁白花瓣无忧绽放，在街灯的映照下显得身姿绰约。这个春天，夜色笼罩下的滨江公园非常寂静，白玉兰和其它草木，都在无声地蓄积着力量。要不了多久，这一片地方将五彩斑斓、生机盎然。    不知怎的，忽然想念起过去踏春的情形来。身边有一帮女友，全都爱“色”——每到春暖花开，必逐花而去，从金黄浓烈的油菜花到如雪絮纷飞的李花，从铺陈到天际的紫云英，到俏丽朵朵的桃花，哪里有花的影子，哪里就有我们开怀的笑声和张张如花般绽放的笑脸。  记得有一年，呼了她们奔向冷水江“后花园”三尖镇，去看那漫到山际的油菜花。宽阔的田野，绿草如茵，花事浓烈，有黄牛在远处甩尾，田野里散落着农民劳作的身影。一群红衣白衣蓝衣粉衣的女子，好比一队小雀儿，一头扎进花海，各种欢呼，各种兴奋，各种惊喜，恣意而夸张地挥霍着积蓄了一个冬天的热情，把对新的日子美好的期待，以与花共舞的方式尽情渲泄。春风“善解人衣”，它调皮地掀起女友的裙角，更是趁我们对着镜头欢笑时，一把揉乱大家的长发，就在那一刻，摄影师按下了快门。后来，我给这个精彩镜头胡掐了两句：“多少芳华光影下，无数烂漫与春飞”。  是呵，自然的田野，自然的油菜花，还有一群正值青春、无所拘束、自然绽放的女子，多么美好生动的一瞬。我被照片上像油菜花一样怒放的笑脸感动着，平常如我们，对生活的热爱，没有宏大叙事，而是蕴藉在点点滴滴碎琐的细节里，它让我“看见”了很多。  这一张照片传到博客后，一位不时看看我博文的外地友人，问到我地址，给我邮来了书法作品。看到那龙飞凤舞的墨迹，不禁再一次重现春风撩乱我们秀发的情景。是呵，自然与美的力量，春天的力量是极富感染力和传播力的。  多年过去，没有想到，2020年的春，是一个如此异常的春。安静得就像那一树无叶的白玉兰在风雨里孤寂着，虽然一如既往绽放，但却难免冷清寥落。我多想，放开脚步，去田野里跑几圈，多想甩开膀子，登上那大乘山巅去狂喊几句，多想再约上当年所有看油菜花的友人再把那花儿揽！ 可我不能，因为疫情，禁锢了我们的脚步，不能相约，不能聚集，更不能奔走欢呼。我只能戴着口罩，默然行走，一个人静静地走在已经到来的春天里，孤独地怀念小城从前的春，怀念那赶赴盛会般的热闹花事，也一并怀念我们这一群人悄悄远走的年轻而不知忧惧的岁月。年年花怒放，岁岁人不同，一同看花的人，也有失去了联系、散向了天涯的。常与无常，悄然变化，回眸或展望，我们都要珍惜那与花相约相伴的日子，它们平常，但却温暖、欢悦、宝贵。 上个周末，又一次走进三尖，站在了从前我们足迹流浪过的田野，心中不由亲切。村子非常静谧，没有人来人往，只听得那溪水潺潺歌唱，鸭鹅引颈欢呼，抬望眼，屏风绵延的重山上氤氲着雾气，纵目而向，平坦的沃野里，一片片油菜苗茂盛挺拔，有早开的点点黄花在湿润的风中摇曳着嫩黄的身影，它们准备着，准备用全身的气力点亮村庄，点亮这一个沉默得像湿柴般的春天。  我轻轻走过它们，想跟它们打个招呼，或是聊上几句也行。可是它们不管不顾，刚睡醒的模样儿，张张小脸上，带着尚温的露水，新鲜，娇嫩，让人不忍打扰。忽然又欣喜又落寞。这严酷如冬的疫情里，遇到这份难得的清新、美好，心灵仿佛注入了一股清泉。这些小生灵，没有忧惧，少有尘埃，它们与那山上的雾，与那河里的水，与那田里的泥巴一道，和村庄融为一体，一年又一年，自由呼吸，无所顾忌地怒放，写意出画卷般的田园，让人莫名想张开双臂去拥抱。可是，没有友人的相伴，我的脚步激情不起来。   只好放慢了步子，站在田埂上，拉下口罩，深深地、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这是一种微甜的感觉——那甜里，有油菜独有的清香，也隐约有微微的腥气。旷野无人，天宽地阔，不用惧怕病毒的包围与偷袭，汲天地之精华，吐胸中之废气，感觉全身的细胞都来了一次自由的奔跑，正月以来如影随形的焦虑与压抑感，全在这甜润的一呼一吸间清除了。 轻风抚过，村庄清亮，农人耕耘。在疫情阴云密布的日子，拥有前坪后院、鸡鸭成群的农村小院远胜鸽笼般的城市蜗居。在网上看到一些人在感慨：追寻了很多年，向往城市、大城市，殊不知有一天蓦然发觉，朴素温暖、给人以安全感的恰是当初决意离开之处。  是呵，绿色、生态的环境才是我们最好的“春天”。兜兜转转里，我仿佛听到了油菜花开的声音。这些声音细弱，但一个个都精神着，它们会汇聚成宏亮的宣告声：春满人间，不可阻挡！这些最平常的花朵，将用它们最热烈的感情，抒发对泥土的热爱，书写对村庄的热爱，一如我们对花的热爱，对生活和生命的热爱，对岁月静好的向往与期待。 期待着，陌上花开，繁花盛景，与友相约，再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