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渴望深居森林,弹琴读书,写字纵歌
2017-01-16 尹沽城 简书
我曾渴望深居森林,造一木屋,屋里砌满经典诗集、莎士比亚戏剧作品、世界小说名著及有关宗教、哲学和历史的书籍。入夜,在木屋前堆一捧干柴,点燃。借着柴火,边烤肉取暖,边朗声读书;或是抱着吉他,弹唱一番,与森林、黑夜、星辰及林鸟来一场精致的对话。白日,用来狩猎、采摘,储存足够的食物,以备不时之需。余下时间,尽可能野蛮自身体魄,刀枪棍棒,皆能耍得。
不要电,不要网,不要21世纪之后发明的一切科技作品。过一段算不上茹毛饮血,但也全如野人般的生活。
但我也只是想想而已。
我们居于现世,移动网络、互联网、电视等深切地渗入我们的生活,成为定义我们自身的一种重要方式。这些都让我们忘记了儿时凝望月亮,俯身草丛抓蚂蚱与蟋蟀,撇下杨树枝搭一间小茅屋,骑着自行车绕行村庄只为追一只罕见的鸟雀的乐趣。我们变得戾气满满,不再从容。读书的趣味渐渐溃散,功利主义甚嚣尘上。奔波一生,不过是想把自己活成鸡汤里的“别人”。
这样的自己,陷于迷失与追寻之间,逐渐被撕裂。残存在想象的一点意外之趣便会冒出来,提醒我,生活中另一种可能的存在。
之前,我曾看过一个隐士的新闻特稿。我想把这个素材改写成长篇小说。说的是一位少年,意外出走,行至森林。于是,他就住了下来。十七年的森林独居生涯,让他几乎遗忘了自己是个会说话的生物。饿的时候,他就到山脚的一些村民家,偷一些玉米饼、巧克力、糖果。运气好的话,会偷到鸡肉卷和牛排。解决了饮食问题,他就返回森林,循着最隐秘的路,找一个可以穴居的地方。
周围的人都知道有一个“幽灵”存在,可是,每次他们带着猎枪,试图追踪他时,都会因为脚印消失而被迫放弃。终于行迹败露,一位猎户抓到了他。他在监狱,只觉人声喧扰。他的哲学思想、对周围世界的感知能力、身体机能完全异于常人。一位他唯一愿意接触的记者问他,为什么要留在森林十七年而不回归社会?他说,不为什么,当时就那么走到森林,觉得不错,就住了下来,没想过要回去。
这篇特稿让我看到了另一种人生。但我迈不出第一步。
昨天看了一部电影《神奇队长》。电影讲的是一个父亲,带着六个孩子,群居森林。晨起,他会带着孩子们在丛林里奔跑,锻炼。他们用野人的方式狩猎,然后剥皮,食心,切肉。狩猎过后,在河水里清洗自身。然后,像佛教徒般,打坐冥思。傍晚时,众人围在篝火前,读书。他们会讨论笛卡尔、托马斯·阿奎纳和美国《权利法案》,熟知弦理论、量子理论和微积分定积分等,会说至少五种语言。读书过后,还可以抱着吉他、吹着口琴、敲着木箱、摇着手摇铃、跳着舞、唱着歌。到点,准时休息。
电影里的父亲,奉行的是军事制度般的“丛林教育”。以任务的模式,锻炼每一个孩子的智识和体能。每个人的身体素质接近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准。每个人的知识水平,以八岁小女儿为例,她所知的远超于一位高中生;而刚成年的大儿子,则同时被耶鲁、哈佛等世界七所名校录取。
但是,这些孩子们从没玩过电动,没打过篮球,不知道阿迪达斯和耐克,甚至没用过电视和手机。他们与整个现代社会是脱节,甚至是彻底分裂的。他们绝对诚实,绝对坦然,绝对勇敢,绝对遵从内心的直觉。
你说,他们是悲哀的,还是幸福的?
电影最后,他们听从母亲遗愿,将尸体火化的同时,尽情欢歌跳舞。然后,将所有骨灰倒进马桶,与母亲彻底告别。这是他们面对世界的方式。因为发生了一系列的事情,孩子受伤,不被世人尤其是外公外婆的理解,父亲一度失去全部孩子,失去所有。但最后,他还是拥有了一切,对自己的“丛林教育”进行了2.0式的更迭:
孩子们也会坐在桌子前吃麦片、喝可乐这类之前严厉禁止的垃圾东西;会坐校车去学校接受正式教育,同时与其他同学有正常的交流。军事制的生活中,多了一丝温情和对现代教育及社交方式的容纳。
深居森林,弹琴读书,写字纵歌的生活,我们是不太可能了。但另一面的人生,无疑是对现世庸俗乏味的生活的反叛与突围,会让我们反躬自省。《神奇队长》的教训是不能与社会彻底割裂。毕竟我们都是社会人。但“诗意的栖居”,坦诚地面对自己,却是我们自己的选择。
就算是打折的诗意,也好过被网络定义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