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主啊,如果你存在,一定知道我们人类用来掩饰自己罪行的种种伎俩。你看着这一切,会觉得我们如鸵鸟把头埋在沙中般可笑?还是觉得我们像地上爬行的鼻涕虫一样卑贱呢?
杀人之后,权欲熏心的麦克白夫人奋力地抹除地板上的血迹。她不是在清洗自己的罪恶(罪恶又怎能清洗?),她只想掩饰。可是即使在梦中,她还是念念不忘地要洗去地上的血污,那永远洗不掉的烙印,且可笑地由此揭露了自己犯下的重罪。
你愈想掩藏,那掩藏的手段就愈是耀眼。最精湛的伪装反而夸耀了伪装的存在。
很多人都以为我擅长于儿童交往。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我从不刻意使用童语。我绝不滥用“车车”、“饼饼”一类的叠词,也从未吊高声线夸张地以“系呀——?”一类的提问方式去响应他们最幼稚的宣称。相反,我以一个平和与比较接近成人的态度应对;尽管说出来的话还是胡说,但是他们喜欢,他们乐于我的率直。所以朋友在旁观察,都认为我对小孩有办法。
我走在街上喜欢留意儿童,逗弄每一个我见到的婴儿,至少在路过时对他们微笑,温暖些。我家附近所有的孩子都认识我,叫我叔叔,趁我进门之前躲在一旁与我玩捉迷藏的游戏。
可是我如何知道这一切不是伪装?我如何判定自己对儿童的感情不是一种掩饰?我如何可能不认为这就像麦克白夫人洗地,诚恳用心地洗,到了一个就算做梦都还念念不忘的地步呢?
讨好所有孩童,仿佛他们乃一总类,一个就是全体,全体就是一个。讨好他们,我怕他们认出我的罪恶。讨好他们,我害怕他们就是那个曾经存在过的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