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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双锁
在故乡,有一座我们祖祖辈辈曾经居住过的老宅院,它承载着沧桑风雨,经历了岁月变迁。如今人去院空,终日铁锁守门,消失了以往温馨喧闹的气氛,增添了几分寂寞幽静的意味。在别人眼中,故院虽然没有水泥浇注的坚实,也没有彩漆炽热的鲜明,更没有琉璃璀璨的耀眼,它普通得几乎让人忘却。但作为我,一个阔别故里,久居他乡的在外游子,每每回到乡下,总不由自主地来到这座故院里走一走、看一看。每当置身于此,便自然会激起我对故院的眷恋与思念。不由得追忆起从故院中一个个先后去世的长辈,一股股伤情的痛楚顷刻侵入心扉。
故院坐落在村的中心,全院共有八孔土窑洞,主窑坐东向西,因势而建,舒适宽敞,冬暖夏凉,占地面积近千平方米,属全村最大的院落。紧靠院子的南墙旁边,有一个和主院相通的小院。小院也是全家的菜园,每年都种一些豆角、茄子、黄瓜、辣椒、西红柿等蔬菜,供全家平日食用。小院里有两孔小土窑,原来主要是存放农具和杂物。后来随着家族人口的不断增多,小土窑里也开始住上了人。听父母亲讲,我就出生在小院最南边的那孔不足十平米的小土窑里。而且,我的少年时代一直也是在这里度过的。在我的记忆中,那时候,故院经常是窗明几净,清洁卫生,给人一种舒心优雅的感觉。院子的正中央围着一个椭圆形的花池,花池旁边有一架生长多年的葡萄树,每年春天,葡萄树青翠欲滴,郁郁葱葱。花池里群芳吐艳,竞相绽放。蝴蝶在这里翩翩起舞,偶尔栖落花丛之间,蜜蜂在这里飞旋环绕,时而驻足采粉吸蜜,燕子在空中来回穿梭,间歇在屋檐下衔泥垒窝。空中地上交相辉映,呈现出一派明媚盎然的绚丽春色。到了夏天,在皓月当空,繁星闪烁,蟋蟀鸣唱,微风轻拂的夜晚,爷爷总是习惯地坐在院里的石墩上,嘴里叼着长长的铜烟锅,手里摇着圆形的蒲叶扇,石墩旁总是点放着一根艾蒿扭成的“火腰”绳,用于吸烟时点火。我们紧紧地围坐在他的身旁,听他讲杨家将、白蛇传、牛郎织女等那些久远的故事。爷爷讲得滔滔不绝,我们听得津津有味。不知不觉地进入了甜蜜的梦乡。回想起来,那真可谓是置身于世外桃源,享受着天伦之乐。进入秋天,院里的木杆上总是搭满了一排排金灿灿的玉茭,屋檐上悬挂起一串串红通通的辣椒,窗台上摆放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南瓜。身临其境,自然会使你深切地感受到一种丰收的气息。这一切,给质朴优雅的故院增添了无限的生机与喜悦。时至冬天,劳作忙碌了一年的人们都静下来歇歇身子。然而就在这闲冬之际,我们的故院更加红火了。无论白天晚上,三三两两前来串门聊天的人总是络绎不绝。大家围坐在这暖烘烘的土炕上,谈天说地,评估论今,情趣无穷。满屋子洋溢着一种喜悦欢快的氛围。真可谓是乐在其中,其乐融融。
特别是每年的春节,故院里更加是热闹非凡,除夕之日,大人小孩忙着扫院子,擦玻璃。垒火炉,贴对联。烧香拜堂,熬年守岁。大年初一,天不亮全院老少都早早起床,点火炉,煮饺子,放鞭炮。我们穿着崭新的衣服跑前跑后,穿梭不停。不时围在徐徐燃烧的火炉周围,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十分开心。整个院子里被火炉照得通红,鞭炮声、欢笑声交织在一起,热闹极了。按我们霍州当地风俗,天不亮就要开始吃饺子,饺子里包着圆圆的一分钱硬币。谁吃出的多,在这一年谁就有福气。因此,我们争着吃、比着吃。直到实在吃不下去为止。回想起来,那天真的举动真是难以名状。吃罢饺子后,就开始拜年。叔父之辈加上我们兄弟,一大家总共十五六口人,按照辈分大小顺序,从屋子后一直排到屋子外。先是给挂在墙上的祖堂神图烧香磕头,再给爷爷奶奶,父亲叔伯跪拜。然后又分头到伯母婶娘家去拜,她们都分别从炕头的袋子里拿出事先准备的糖果、核桃、柿饼,挨个一一分发给我们,有时也偶然给一些压岁钱,我们如获至宝,高兴地合不拢嘴。在现在看来,这虽然是微不足道的一块糖果,一个柿饼,一颗核桃,一张毛钱。但这却真诚地体现了长辈对晚辈的浓浓情怀和深深寄托。
故院的大门口有一棵老槐树,刚劲有力,傲然挺拔,树冠的直径足足有20米之多。父亲讲,爷爷的爷爷都说不清老槐树的生长年份,只知道它祖祖辈辈一直默默地守望着这座普普通通的老宅院。可想而知,故院比老槐树更加久远。老槐树下有一盘石磨,是老祖先传承下来的家业遗产。如今,它虽然已经失去了昔日有过的功能。但是故院的后人却一直珍贵的保存到今天。童年时期,老槐树下是我们的乐园,那时候,我们常常在树下荡秋千、滚铁环、跳皮筋、捉迷藏,无忧无虑,无牵无挂,高高兴兴,嬉嬉闹闹,玩得十分开心。由于故院位于村中,平时大家都喜欢来到老槐树下纳凉聊天,久而久之,这里便自然成了全村人休闲聚集的场所。
小时候,听爷爷说,在抗日战争时期,我们的故院里曾经住过抗日游击队和八路军的伤病员。当时,我的曾祖父是一位有名的老中医,在环境艰苦,生活困难的情况下,他冒着生命危险,为那些伤病员煎药熬汤,精心治疗,使得他们一个个伤好痊愈,重返战场。后来由于汉奸出卖,曾祖父惨遭日本鬼子杀害。听父亲讲,新中国成立之后,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农村实行公社化。当时,国家正处于特殊困难时期,为了响应上级号召,我们院又腾出了三孔窑洞,办起了集体食堂,全村人都在这里统一就餐。我记得,到了上世纪六十年代末,也就是“文化大革命”后期,毛主席号召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到农村锻炼,上级给我们村派来了十多名北京插队知识青年,村里又安排住到了我们院住宿,全院人热情地接纳了他们。在后来共同相处的日子里,大家教他们干活,帮他们做饭,共同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大概到了1975年,在农业学大寨运动的热潮中,公社抽调各村民兵,集中到我们村进行改河造地。为了工作方便,兵团前线指挥部就驻扎在我们院里,现场指挥了全公社声势浩大的农田基本建设大会战。再后来,院里又先后陆续住过煤田地质勘探队的队员,国家电网承装公司的工人,修筑国防公路的民工,下乡实习锻炼的学生,深入基层巡回演出的演员,以及各个时期上级派到农村下乡工作的干部等。半个多世纪以来,我们这座普普通通的农家院落,在不同时期接纳了不同职业、不同工种、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一批又一批的客人。憨厚淳朴的一代又一代的故院主人,继承和发扬了祖辈热情关爱,善待于人的传统美德和优良家风。同时,也赢得了他们的赞誉,留下了永恒的口碑。可以说,故院为推动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做出了自己特有的贡献。
改革开放以来,随着富民政策的贯彻落实,农村的生活水平日益提高。特别是进入新世纪后,在新农村建设的统一规划下,我们这一代,先后建起了自己的新宅院,有的还在县城盖起了小洋楼。陆续迁出了这座祖祖辈辈曾经居住过的故院。去年八月,随着小堂弟朱锁最后一家搬出之后,故院从此结束了它的历史使命。但是从故院走出的新一代,无论走到哪里,这座故院始终像一条无形的长线,紧紧地牵系着我们。大家常常回忆起故院里曾经生活过的一位位敬重的长辈。联想到故院里曾经发生过的一个个感人的故事。今年清明节,我回乡祭祖时,特意再次走进这座普通的故院,目睹这熟悉的童年家园,置身这亲切的生身之地。故院里那升腾的气息,那跳动的光线,那一草一木,那一砖一瓦,都仿佛诉说着当年一个个远去的真情故事。大门口的老槐树依然挺拔,绿叶绽发。石磨仍静静地蹲在树旁,上面洒落着一层薄薄的尘埃。在时光的流逝中,往日的土窑洞变得古朴陈旧,唯有院中墙角土缝中长出的一束束小草,在微风的吹拂下,频频点头,好像是欢迎主人的到来。我默默伫立于故院之中,凝望着眼前祖辈们留下的遗迹,怀旧的情感油然而生。仿佛又听到了儿时欢乐的笑声,看见了老少欢聚的场面,想起了祥和欢快的情景。这一切将永远的留存在我童年生活的故院里;这一切将永久的镌刻在我人生岁月的旅途上;这一切将永恒的定格在我生命长河的记忆中!
思乡追念故院情,尽忠报国一片心。故乡的老宅院啊,你是我成长的摇篮,你是我人生的驿站。你记录着辉煌的历史,你传承着优良的家风。你永远令我神往,我永远把你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