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ol.146 茨维塔耶娃《这种怀乡的伤痛》

Vol.146 茨维塔耶娃《这种怀乡的伤痛》

2016-09-14    04'06''

主播: 小航子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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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这种怀乡的伤痛” 茨维塔耶娃 这种怀乡的伤痛!这种 早已断了念头的烦人的纠缠! 反正我在哪里都一样冷漠 ——孤独,完全孤独。 我是,犹犹豫豫地走在 从菜市场回来的路上,回到那个 家,那个看上去像是营房 我至今仍不知道是否属于我的地方。 我在人们中间也一样冷漠, ——一头被捕获的狮子,毛发耸起, 或是从栖身之地,从那房子 被排挤出来——命定如此地 进入我自己。堪察加的熊 不能够忍受没有冰(我已筋疲力尽了!) 我漠然,什么都无所谓, 甚至羞耻和屈辱。 而在这些日子,那时常对我唱歌的 家乡语言,也不再能诱惑我。 我不在乎用什么语言 也不在乎路人是否听得懂! 那些读了成吨的报纸然后 从每一条消息中榨取的人…… 他们是二十世纪的人, 而我——不属于任何时代! 我站立,一截树桩,远远地—— 呆立在一条小径上, 一切都同样,我对一切—— 都漠然,而最为漠然的—— 是对那个恍若隔世的往昔。 所有的标记都被擦去了。 所有的日子——转瞬消逝: 我的灵魂——诞生于无名之地。 我的出生地未能把我保护—— 它只是到处搜索着我的灵魂, 不过,甚至连那最机警的侦探, 也不会发现那胎记! 每一个庙宇空荡,每一个家 对我都陌生——我什么都不关心。 但如果在我漫步的路上出现了一棵树, 尤其是,那是一棵——花楸树…… 1934,5,3 王家新 翻译 (译注:利季娅•丘可夫斯卡娅在回顾茨维塔耶娃的《临终》一文中曾谈到这首诗(见《捍卫记忆:利季娅作品选》,蓝英年 徐振亚 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1941年,茨维塔耶娃从莫斯科被疏散到奇斯托波尔市,但因为她的丈夫和女儿的被捕,当地不给上户口。她向当地作协申请到作家食堂当洗碗工,也未能实现。当时利季娅与茨维塔耶娃一起在一位朋友家里,应女主人的要求,茨维塔耶娃朗诵了这首回国几年前写的诗,但她并没有朗诵完,她只朗诵到第五节便不再读了。利季娅写道:“她朗诵到这里沉默了。‘我不在乎——陌生路人听不懂我的语言!’是用极其轻蔑的语调念出来的。是挑衅。妄自尊大。诗戛然而止,仿佛扔掉没吸完的烟头。” 利季娅在文中还这样说:“50年代我才听到《思念祖国》的最后一节,那时才明白,为什么在绝望中,在奇斯托波尔,她不愿意朗读最后的四句。因为在所有决然‘否定’之后,在所有的‘不’之后,在最后四行中出现了‘是’,出现了肯定,倾诉出自己的爱。” 不过,就对诗本身的阐释而言,安娜•萨基扬茨在《玛丽娜•茨维塔耶娃:生活与创作》(谷羽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11)中并不赞同这类读解,认为这类“只要看到花楸树,就会激发出对祖国的思念”的简单化读解,“把一首伟大的作品当成了偶然的试笔之作”。实际上诗人多次写到花楸树,它已带上了更为苦涩、复杂的内涵,她认为诗人“在路上看到花楸树丛,心中回荡的并非是乡愁。这里涉及另外的情感”,而这些情感在诗中都有所显露了,“‘难道不思念祖国了?’……不思念。她只沉浸于自己的心灵,沉浸于心灵的源头,沉浸于自我的发源地”,而祖国,正如诗人自己所说“并非通常所说的领土,而是割不断的记忆,切不断的血脉”,何况诗人所怀念的那个俄罗斯“早已不复存在了。”) (译自《My Poems:Marina Tsvetaeva》,Translated by Andrey Kneller, Kneller,Boston,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