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冬

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轰轰烈烈地下着，夹杂着似有似无的叹息声，好像要竭力留住什么。 那雪，终究还是没能把你留住。 路旁萧疏、凋零的树林已无花可寄，只安静地目送你。城外的故道变得沉默起来，湖面上结下厚厚的冰，一条船蜷缩在渡口。一次远行，被漫天大雪烘托的特别迷离。这个时节也因此变得郁郁寡欢。 此后的每个深冬，我都在有雪的日子，独自走过几条街，去那家熟悉的歌厅。虽然不曾期许，还是习惯捧杯清茶坐在一个角落里。 明明灭灭的灯光渲染着人们的情绪，有人大口大口喝着啤酒；有人喋喋不休说着过往；有人删去冬的主题，一首接一首放着流行歌曲。台上不知什么时候换了歌手，嘶哑的嗓音唱不出入耳的音色。那支受伤的萨克斯被搁置一边，疲惫得再也不能演奏冬的韵味。 冬天由此显得很模糊，很漫长，冷得也更为透彻更为刺骨更为凛冽。 记忆走着走着就白了头，我听着落在雪地上的足音，看着脚印划出深浅弯曲的痕迹，它们多少有些空洞有些犹豫还有些孤单。都说雪过无痕，风很快会将这些覆盖。 想象着你出现在街头拐角，披一身雪花而来。却看见寒光在时空之上筑起一座座冰峰，冷酷地阻断了你回乡的路。无论你做多大努力，仍是归途无虹。 你只得栖身于一个叫做“他乡”的地方。 南方往南，找不到冬天该有的景象，你周遭莺飞草长、芳香馥郁，透着一股子倦怠的午后阳光的味道。你说身边有着不一样的冬，不一样的美。但你习惯于面向北方，心之所恋还是属于记忆里的冬天。 奈何你走得太远，错过了一个又一个飘雪的季节。而错过了也就不再拥有。你忧郁得像个破落的诗人，聚于笔端的仍是一段无以寄托的乡曲，仍是一阙没有灵魂的冬恋。 岁暮天寒，故园已是冰雪三尺。雪花仍在飞扬，如片片心语，不知你是否听得见。也不知道这一季的美丽是否会落字为念，最终逆流成河，一寸寸流向你，去润泽你的深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