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父亲二十年》

我做父亲二十年 羽栖雪原 (2018年2月4日) 今天立春。 迎着朝阳，听着电台，零下九度的天气，在海风中行走感到格外的寒冷。虽然节气已到，毕竟春天还并未真正来到北方。然而再冷的天气，也冰冻不了一个父亲永葆暖意的这颗心。 时光回到二十年前。 1998年公历2月4日，农历正月初八，节气也是立春。清晨7时许，爸爸今生唯一的成就——我可爱的儿子——在春天的问候里来到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开始了你丰富多彩的人生之旅。 你妈妈前一天晚上十点多说身体有感觉，就在我和你奶奶的陪同下，裹上棉大衣，冒着寒风，瑟缩着一步一步向县医院挪动。家与医院斜对着，中间隔着一条河，有桥可以通过，但很短的路，却感觉走了好久好久。到医院安顿好之后，我和你奶奶在产房外彻夜未眠，焦急地等待，等待着你的大驾光临。 一夜无战事，第二天一早，你与春天相约而来，你们母子安然无恙，我悬了很久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上午九点多，咱们一家人就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由于睡姿不正确，你出现了呕吐现象，吓得我们一刻不敢耽搁地又把你抱回医院，得到医生的观察、安慰与嘱咐后才放心回去。 头发稀疏，皮肤松皱，眼睛黑亮，体重6斤4两，一切都是想象中的样子，姥爷姥姥得知你是个男孩，高兴得不得了。其实这都不重要，最重要的是你健全而又健康，如果说当时你们母子平安是所有亲人最大的欣慰的话，而作为父亲，你的健全与健康带给我的如释重负（似乎如释重负的应该是你妈妈才对）则远胜于初为人父的惊喜。 该取个名字了，毕竟报户口也要用。 为你取名字，作为父亲，我责无旁贷；我又是个语文老师，所以不可能敷衍了事。按家谱，你的辈份中当有一个“保（宝）”字，但你妈妈的辈份中也有一个“保（宝）”字，此路不通。所以，儿子，对不起，未与你商量，（哈哈）爸爸就把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连同语文老师的那点儿小聪明一股脑儿全部强加于你，于是你就拥有了现在的名字——范寒煦。 九八料峭寒，得子心中暖。取名叫寒煦，泛舟去远帆。 观世，世态有炎凉；察人，人情有冷暖；对己，知冷又知热；对人，问寒也问暖。 爸爸姓范，妈妈姓韩，你就姓“范寒”了（呵呵）。至于名字，着力于一“暖”字。春寒料峭，乍暖还寒，如此暖意融融的感觉，非一个“煦”字莫属。至于在你的生活中曾多次遇到的“旭”或者“照”之尴尬，那当是一个语文老师所始料未及而本当有所顾及的。当然，爸爸也知道，你最喜欢用的名字是“泛舟”和“饭粥”。“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半丝半缕恒念物力维艰。”这一点儿子你践行的不错，从不浪费粮食，从不乱花一分钱，而且似乎也并不是因为家里穷，这真的很好，爸爸很开心。 说到你的名字，还有一段小插曲，一段让我这个当语文老师的爸爸很汗颜的小插曲。你读三年级的时候，有一天爸爸陪你高叔叔去测字，顺便花了100块钱给你求了个名字：范琮诚。感觉不错，就想让你在学校里用，结果当时你问我“琮”怎么读，我鬼使神差地说读zong(阴平）。当到了学校老师问你叫名字时，你说叫范宗（琮）诚。忽然有一天我意识到错了，就找了个借口告诉你：儿子，咱不叫那个名字了，还是叫“范寒煦”吧。当然，名字虽然没改成，还闹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笑话，但毕竟也是寄托了爸爸的一片苦心。 儿子你很乖巧，10个月会独自走路，也会叫爸爸妈妈，而且是先叫的爸爸，这让每天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的妈妈一直耿耿于怀（哈哈，得瑟一下）。 生容易，活不易；生很难，养更难。首先，谁来照顾你就是一个问题。当时奶奶年近古稀，早已弯腰驼背，别说抱你，就是从咱们家五楼上下就是很大的问题，所以在奶奶帮助照看了一个多月之后，你妈妈在我的唆使之下毅然辞去印刷厂的工作，带着你一起回到姥姥家。一是姥姥家人多可以轮流照顾你这个彻夜哭闹不睡觉的家伙，二是让我能免受你哭闹之苦保证休息去应对繁重的高三教育教学任务。 三岁之前的时光，姥姥家才是你的家。每天被一家人围追堵截着喂饭，每晚在姥爷的腿上蹦蹦跳跳到很晚。为了你能够安稳睡觉，姥姥找过巫婆施法，求过庸医针灸，尽管未起到什么作用，但姥姥对你的疼爱你永远都不能忘怀。如今姥姥早已不在了，你是否偶尔还会想起她呢？ 每到周末回家，在校园里玩沙子是你的最爱，一把塑料铲子、一个小塑料桶、一个小挖掘机都能让你玩得不亦乐乎。儿子，还记得一凡吗？还记得笑含和姚兰吗？这些昔日的小伙伴离开老家你就没再见过，记得在心里默默问一声：你在他乡还好吗？ 2000年7月23日，为了生计，为了理想，爸爸毅然辞去原单位的工作，到临沂一所民办学校工作。半年之后，你妈妈也随同我前往，于是你第一次离开妈妈被单独留在了姥姥家。当姥姥问你想不想妈妈时，你不哭不闹，只是啪嗒啪嗒掉眼泪。妈妈离开你的第一个晚上，睡觉之前边整理床铺边流眼泪，哭的特别伤心，起初我还以为是我惹她不高兴了，或是工作不如意了，原来，是想你了。儿子，母子连心啊，不管到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妈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比爸爸都爱。 后来，爸爸又换了几个工作单位，在不同的地市、不同的省份，你也就跟着爸爸妈妈辗转东西，南征北战，颠沛流离，居无定所。幼儿园上了两个月，分别在两个园，一个是现代幼儿园，一个是小龙人幼儿园；小学一、二年级在临沂现代学校，基本没怎么上；三年级在临沂三里庄小学，上了半年；三四年级在阳谷城角孟小学，上了两年；五年级后转到济南市历城区董家镇中心小学，直到小学毕业。之后就不用说了，从进入济南稼轩学校和历城二中后，一直到现在，你的记忆应该都还十分清晰。 成长的故事，多可喜，亦多可悲。 小时候你晕车很严重，每次坐车时为了分散你的注意力，妈妈都会给你讲故事，有时候也会玩对对联的游戏。有一次在回家的路上，妈妈出了个上联“手机”，你说“手”对“脚”，“鸡”对“鸭”，“手机”对“脚丫”。因而很长一段时间咱们家都把手机叫作脚丫子。还是那一天，我出了个“电脑”的上联，你说“电”对“光”，“脑”对“？”，妈妈提示说“脑”就是“头”，于是你说“头”对“腚”，“电脑”对“光腚”，惹得车上的人哄堂大笑。 现代学校传达室的门上贴着“闲人免进”几个大字，每次出入大门时你都能看到，忽然有一天，大字认不了几个的你，一脸认真地问我：爸爸，为什么是闲人“兔”进啊？ 当时咱们住的是一楼，前面有一个小院，通向小院的门朝南，所以出入时经常说走“南门”。有一次，你对妈妈说，我们为什么总是走“男”门，不走楼梯口的那个“女”门呢？ 带你去超市是你最快乐的时光，因为每次你都会大有收获，各种玩具，从奥特曼到卡布达，再到蜘蛛侠系列，去一次买一个，直到整套都买齐，那时候不管多复杂的玩具你都会不厌其烦地拆开，装上；装上，拆开，还会不断地向我演示。《西游记》《奥特曼》……各种动画片都是你的最爱，没能上学的那些日子，你一个人坐在床上看动画片就是你每天的功课。 还有老家县城的红石湖，临沂的沂蒙广场、凤凰广场，阳谷的景阳冈、狮子楼、博济桥，济南的千佛山、大明湖、趵突泉等都不止一次留下你童年快乐的回忆。 你在享受童年快乐的时候，也带给爸爸妈妈无限的幸福。但生活就像浩渺的天空，不会总是阳光灿烂，风雨交加、云雾缭绕的日子，也曾给你、给爸爸妈妈带来阴霾。 记得你在上幼儿园的时候，一次吃饭不小心把滚烫的汤弄到了腿上，年轻的老师也没注意，你回家也没告诉我们。晚上睡觉前妈妈帮你脱衣服时发现大腿上有一条三公分长、一公分宽的水泡，你没哭，妈妈却哭了。怕水泡弄破后会疼，我们就带你去医务室让大夫用针把里边的水给抽出来，然后告诉你学会自己吃饭有多重要，丝毫没有埋怨老师半句。也是从那天起，妈妈告诉你，以后在学校里、在外面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不管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都要第一时间告诉爸爸妈妈，这个约定至今有效，永远有效。 开始上小学了，平时爸爸工作忙，你都是跟着妈妈。有一次妈妈有事儿，你就到我办公室里玩儿。玩儿了一会儿办公室的小刘阿姨告诉我你脸通红，说可能感冒了，我因为忙着处理一件事，就让你在沙发上坐着等我。可我一忙就是一个多小时，后来你头疼的厉害，我才赶忙把你送到矿务局医院，高烧引起其它病症，一住就是9天。那一次是爸爸永远的痛，如果早一点带你去医院，问题或许不会那么严重，也许就不会有以后更多的麻烦，你的身体也就不会有现在那么大的不适。这是后来在阳谷时的事了，我们跑的那么多医院，你吃的那么多药，你受的那么多苦，还有爸爸妈妈无数个不眠之夜，都像一个个梦魇刻在我生命的最深处。 一切都不会过去，一切都会过去。 在上初中之前，你好像并不知道成绩与荣誉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不管是接到国旗下演讲的任务，还是参加英语演讲比赛获奖，都心如止水，都会把这个任务扔给老爸我。因为你身体的原因，每一次爸爸都乐此不疲地越俎代庖，全然不顾自己是一名人民教师应该如何承担教育孩子的责任。爸爸曾经替你做过初二的政治作业，妈妈曾经帮你完成各种手抄报，甚至我们还帮你写过国旗下讲话稿。这一切都不是 还有一年半就要大学毕业了，考研当是你最大的任务。考研就像当年参加高中备考一样，最终能考一个什么样的大学并不是最重要的，努力的过程从来都弥足珍贵。能不能考得上研究生虽然不能说明你知识与能力素养的全部，但不曾奔跑的大学，将来是很难经受住社会的风雨的。 儿子，你今天二十岁，我做父亲二十年。未来人生，你定有自己前进的方向，爸爸也自有我独特的生活方式，但不管如何，你是儿子，我是父亲，爱你是我的本能，未来一天天的远离，则是人类共同的宿命。 儿子，有关父子之情，爸爸一生最爱两段诗文，一是苏东坡的《洗儿诗》，一是诸葛亮的《诫子书》。希望你也能喜欢。 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苏轼《洗儿诗》） 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澹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冶性。年与时驰，意与日去，遂成枯落，多不接世，悲守穷庐，将复何及！（诸葛亮的《诫子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