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鸣原创散文《弱水三千》

罗鸣原创散文《弱水三千》

2019-11-13    17'59''

主播: 曦昱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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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弱水三千 文/罗鸣 题记:佛祖在菩提树下问一人:“在世俗的眼中,你有钱、有势、有一个疼爱自己的妻子,你为什么还不快乐呢?”此人答曰:“正因为如此,我才不知道该如何取舍。”佛祖笑笑说:“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某日,一游客就要因口渴而死,佛祖怜悯,置一湖于此人面前,但此人滴水未进。佛祖好生奇怪,问之原因。答曰:湖水甚多,而我的肚子又这么小,既然一口气不能将它喝完,那么不如一口都不喝。”讲到这里,佛祖露出了灿烂的笑容,对那个不开心的人说:“你记住,你在一生中可能会遇到很多美好的东西,但只要用心好好把握住其中的一样就足够了。弱水有三千,只需取一瓢饮。” 水,是一个单独的名词,却像是一个有灵性的女子。加上一个‘弱’字,就有了颜色,有了音韵;若再加上‘三千’两个字,就有了落英缤纷,有了遥远,有了梦。 水之于人类,总有那么多丝丝缕缕,扯不断的联系。水,有人类烟火里的寂寞。水,有人类俗世里的苍凉。 水,承载了世间男女太多的梦想和希望,也浸淫了世间男女太多的失落和惆怅。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无奈的水。“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悲壮的水。“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惆怅的水。“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江畔何人初见月,但见长江送流水。”凄婉的水。 古曲《夕阳萧鼓》改编的琵琶曲《春江花月夜》和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是大相径庭了。一个是花枝弄影,水波荡月的春江花月夜,一个是怅然若失,离愁别绪的春江花月夜。 人与景的际遇不一样,水与水的喜怒哀乐也就不一样。 想来,还是杜甫“三月三日天气新,长安水边多丽人”写的喜庆和艳丽。春天、空气、女子、水域、繁花、倩影,一派好山好水好风光。 现代人把女人比做水,多是源自于《红楼梦》中的宝玉之口:男人是泥做的,女人是水做的。 人们的想象和理解:水是最柔弱的,无棱无角,无形无状。 人类,如长江水一般长流不逝,而个体的人生却是如流水匆匆而逝。 有一个日本人江本胜写了一本书叫《水知道答案》,颠覆了长久以来人们的理解和想象。 他通过给水拍摄春夏秋冬各种状态下的照片,甚至给水听悲喜音乐;水有棱有角,有形有状。照片中的水有结晶,有不同的感应和变化——听过古典音乐的水结晶风姿各异,听过重金属音乐的水结晶歪曲散乱…… 他得出结论:人是水做的。原来,水和人一样有喜怒哀乐,有酸甜苦辣。水能听,水能看,水知道生命的答案。 原来,不止女人是水做的,男人其实也是水做的。江本胜把水这样一种物体上升到一个理性而又诗意浪漫的高度。 男人如水:可以波澜壮阔,可以浩浩荡荡, 可以波涛澎湃,可以惊涛拍浪,可以急流飞溅…… 女人如水:可以水天一色,可以碧波荡漾,可以清澈见底,可以涓涓细流,可以波光潋滟…… 纵观天下之水:海水、江水、河水、湖水、溪水……但我最喜欢的莫过于一面湖水,喜欢它小家碧玉式的柔婉、隐忍和矜持。 许多年前,我参加一个创作笔会,在江西樟树市一个叫梦湖山庄的山上夜宿。 山庄座落在连绵起伏的阁皂山山林间,那儿本因道观而扬名。 当白天的喧嚣落下去之后,我走近梦湖山庄,才知道,真正牵动我的却是月夜中的这一面湖水。 那是五月的夜晚,站在窗前,晚风慢抚,静听湖水轻轻拍岸的声音,一浪一浪扑打着耳鼓。月亮下一泓碧玉似的湖水,在朦胧中微微泛出星星点点的银光。 我想起一首歌:有人说高山上的湖水,是躺在地球表面上的一颗眼泪,那么说我枕畔的眼泪,就是挂在你心间的一面湖水,一面湖水……只有简单的四句歌词,反复的吟唱,如咏叹调一般。 水,就这样抚摸着一个人灵魂的寂寞,抱拥着一个人心底的苍凉。 此时此刻,红尘的烦忧,似乎都已经被溶化在了这层层叠叠深邃的湖水里…… 就想,自己是谁心间的一面湖水呢?谁又会把我当作他心间的一面湖水呢? 在星月下,面对一面湖水,一个人或者两个心有灵犀之人,寂寞不语,苍凉不悲,真正得恰到了好处。 朋友来电话问:美吗?我说:美,美得想流泪。常常,心底会突然生出一种寂寞和苍凉,有时候它无关悲伤。只是寂寞,只是苍凉,有一些小小的忧郁和愁绪,但不难过。 台湾新电影代表人侯孝贤的电影结局都非常悲伤,侯孝贤自己却说是苍凉。原来,他也是一个摒弃悲伤,坐拥苍凉的男人。 在《红楼梦》中,宝玉和黛玉的结局是苍凉的。 黛玉对宝玉道:“宝姐姐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不和你好,你怎么样?宝姐姐前儿和你好,如今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今儿和你好,后来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和他好,他偏不和你好,你怎么样?你不和他好,他偏要和你好,你怎么样?”宝玉呆了半晌,忽然大笑道:“任凭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 一个是柔情似水,纠结痴缠的女子,一个是波涛澎湃,忠贞不渝的男子。 结局却是苍凉的,徒留了寂寞与看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是用来见证世间男女坚贞之情的。 前不久,听朋友说到一个真实的故事。 八十年代,有一个在A 城的男人喜欢一个在W城的女人,两地相隔按现在的里程计算是97.9公里。男人囊中羞涩,无钱也不舍得买车票。 那个年代没有现在的双休日,每星期只有一天休息,因而周六下午一下班,男人就拿上两个馒头,在傍晚动身步行到女人的城市去,大约是走到天亮才能到达女人的城市,而后,晚上又动身赶回自己的城市,不误第二天上班。 这样一走就是两年,直至女人嫁给他随他去了A城。 朋友很平静地说给我听的时候,我却真切地看到了平静湖面掀起的一层又一层的惊涛骇浪。 近百公里的路程,要走多少个小时?要以怎么样的速度来行走?两年中有多少个星期?两年磨破了多少双鞋袜?两年走起了多少老茧水泡?刮风下雨时的行走是怎样的一种举步维艰呢?没有星月的夜晚是怎样的一种孤单寂寞啊? 这春夏秋冬,这寒冬酷暑,这无边的暗夜,这漫漫的长路,他有没有过胆怯,有没有过后悔?我不得而知。 张曼玉曾经说:爱情饮水饱。这一对男女原来也是爱情饮水饱的坚持不渝者呢。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多少人能做到吃着一小筐饭,喝着一瓢水,和相爱的人住在穷陋的小房中,把日子过得如行云流水般,就是镜花水月的美好人生啊。 齐秦的一首《野衣裳》把人和水的关系唱出了无与伦比的美妙。歌中唱道:沿岸花草似你的衣裳,随风起舞婆娑铃铛响,我按耐不住一阵呼唤,想见你的真,听你的声,流入溪谷深。 “听你的声,流入溪谷深。”天啊!声音流进了溪谷中,多么的奇妙!倾刻就爱上了这一首叫《野衣裳》的歌,喜欢得恨不能要跳入一段清澈幽深的溪流里。 眼前就有了一幅流光溢彩的画面:水的光影折射,流淌的声响推托着回忆中的花朵,沿岸的花草在风中婆娑起舞。那颗滴在心上的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化开来,溶入了溪流里,溶化在了另一个人如水般柔软的心上。 伫足想,那种空灵的回音是怎么在溪谷的深处传出的呢?有谁知道?你知道吗?你喜欢这样的场景吗?我喜欢。 王小波的水样人生是这样描绘的:“就如一个人中了邪躺在河底,眼看潺潺流水,波光粼粼,落叶,浮木,空玻璃瓶,一样一样从身上流过去。” 人生苍凉,岁月就这样寂寞地横流过,路短暂而漫长,犹如这一一流过的水域和物件。 看看,水和人总有这许许多多分分合合缠绵悱恻的故事。水一直不停地向前,一泻千万里。 《西游记》里有: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苏轼的《金山妙高台》中有:蓬莱不可到,弱水三万里。三千也好,三万也罢;都有迢迢之远意。 水,离我们很近。弱水三千和三万却很遥远,真正的太遥远,像梦一样的遥远。 可是,可不可以?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梦有万千,我只梦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