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蘅宝读散文]24、雪——鲁迅

[蘅宝读散文]24、雪——鲁迅

2015-07-18    02'48''

主播: 蘅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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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原文赏析 人们阅读这篇作品,常常简单地将雪区分为“南雪”与“北雪”。其实,“南雪”与“北雪”,对于当时的鲁迅来说,不是什么‘’理想”与“现实”,而只是回忆与现实。鲁迅的童年是在江南度过的,他写江南的雪,必然会牵动、会引起他的关于儿时生活情趣、儿时心灵体验的回忆。不管作者是否有心寓意,江南白雪的形象中分明凝聚着鲁迅的童年,而这个童年,又是作者在特定的环境(这里用得着“北方的现实”了)和心境中作出反顾的。 鲁迅在文章中深情地怀念着童年和青春的美丽,他追忆那“血红的宝珠山茶”,“白中隐一的单瓣梅花”,“深黄的磐日的蜡梅花”,“冷绿的杂草”,他还想像那“嗡嗡地闹着”的蜜蜂,“忙碌地飞着”,描绘出一幅生气洋溢、色彩缤纷的图画。这正是属于鲁迅童年和青春的图画。正是在色彩缤纷、生气洋溢的童年和青春时代,鲁迅才分外鲜明地感受了周围世界的这种多彩与生动。在鲁迅那些触及到现实生活的文字——不论小说还是杂文里。是绝少这种色调的。 不过,这些只是鲁迅的回忆和抒写中的一个方面;另一方面,鲁迅也沉重地感到和清醒地懂得:童年和青春虽然关丽多姿,却也有它软弱、不定、短暂的一面、.正像那“雪罗汉”,尽管它“明艳”、“洁白”,“闪闪地生光”,却经受不住“晴天”,也经受不住“寒夜”,“嘴仁的胭脂也褪尽了”,只能“独自坐着”。美好而又软弱的事物常常在毁灭着、流失着。和某些轻飘飘地沉洒在儿时回忆里的作家不同,鲁迅爱惜童年和青春,但是并非爱不释手。“曾经秋肃临天下,敢遣春温卜笔端”(见鲁迅诗《亥年残秋偶作》),鲁迅笔下的春温,永远是饱尝秋肃的人心头的春温。是被秋肃严酷地锤炼过而又坚决地对抗着秋肃的春温。这就给全文定下了,一个于深沉、清醒中见美好和纯真的调子,决定了这篇作品绝不同于例如冰心早期写的儿时回忆。 鲁迅笔下的“朔方的雪”又怎样呢?它摒弃任何温情,’‘决不粘连”;它努力振作抖擞,“蓬勃地奋飞”,“灿灿地生光”,决不屈服,决不退出战斗:像“秋夜”里的那株历尽沧桑的枣树,虽然落尽了青春和童年的树叶,虽然被“竿梢”打得“皮伤”,却仍然是傲然不拔地“默默地铁似的直刺着奇怪而高的大空”《野草·秋夜》,它深深地蕴藏着那连白己都可能被它烧尽的热烈得“如包藏火焰似的大雾”,它的前身——活泼泼的雨“死”了,所以,“朔方的雪’”再没有皮毛点缀,只剩那赤裸裸的“精魂”仍然顽强地、无法再被杀死地存在着,并且仍然光辉夺目,‘’闪闪地旋转”,“使太空旋转而且升腾地闪烁”: 它是谁? “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 这“朔方的雪”的形象,不也正是当时的鲁迅的形象写照吗? 正是这朔方的雪,而不是江南的雪的形象,支配着全篇的主要情绪。有些著名作家(如俄罗斯的屠格涅夫)笔下的青春像太阳下面的雪,消灭了,不留一点痕迹。但是鲁迅的雨,即使死掉了也还保留着“精魂”。表面上,这“精魂”没有江南自雪那样叫人舒服。具实,它更独特也更有份量。它是江南白雪的对立面和合乎逻辑的发展,它扬弃了江南自雪的形象,它是受了伤的、蜕变过来的,甚至是曾经“死掉”过的,但仍然没有污染,仍然不失其纯洁的生命(这是江南的雪的形象的核心)的童年和青春。如果说,鲁迅笔下的江南白雪的形象,并不算太稀罕,那么,像鲁迅那样去写朔方的雪,又把这两种雪联结在一起写,就非鲁迅这样的思想家、大手笔而莫办了。 就是这样,鲁迅在《雪》中塑造一了两个形象:江南的雪和朔方的雪;使我们联想起两种性格,分别是:美艳又不免脆弱的童年的性格、青春与坚强又不免孤独的战士和公民的性格;分别敷染了两类对应的美学色调:瑰丽的和斑驳的,亲切的和严峻的,鲜活的和深重的,怡悦的和粗犷的,温馨的和悲壮的……这二者像一个乐曲中的第一主题与第二主题,互相补充,互相渗透,互相纠缠,互相争斗,组成了一个小小的,然而是非凡的篇章。 鲁迅的《雪》,比较接近于我国古代所说的“兴”体。“兴者起也”(《文心雕龙·比兴篇》)。用现在的话说也就是联想、它生动地描写景物,然而它不是一般的风物画,不是“赋”,不那么直观、真实。它又不是寓言,不是“比”,不是那样自觉地用一种对象去表达另一种对象或抽象的思想、但值得注意的是,它只有“兴”的前一半,某种具休的事物——雪,却没有后一半:由这个具体事物联想起来的更大更深更感人的形象和思想。这可能是由于作者的有意含蓄,也可能是由于作者无意自觉地么完成这一联想,他只是在某种程度上凭直感写雪罢了。但是妙就妙在哪怕是在这种严格的局限于对具体对象的描写中,由于描写深刻地抓住了具体对象的特征,这种特征浓重地体现了作者的内心世界,而作者的内心又深刻地体现了时代和社会的矛盾;因此,这些描写就富有启发性地提供了将对象的特征重新加以结合的条件,以至于在“雪”的后面,那种更大更深更感入的形象和思想,已经到了呼之欲出的地步。 从节奏上来看,节奏是诗歌的灵魂。郭沫若在《论节奏》中说:“节奏之于诗是她的外形,也是她的生命。我们可以说没有诗是没有节奏的,没有节奏的便不是诗。”《雪》的情感节奏是建立在段落内部、段与段的联接中的。它的推移不是平铺直叙,而是一波三折的。诗歌以“冷峭”的笔致略写“暖国的雨”的“单调”,简略且不切题,令读者陷入困惑与好奇之中,这是“抑”。紧接着,诗人的思路跳至“江南的雪”,运用意象排列和夸张性联想,详细地描写雪景的“美艳”,让读者从困惑中清醒过来,这是“扬”。整个首段先抑后扬的节奏为全文奠定了情感基调。第二、三段从段意上说是自成一体的,描写了孩子们“塑雪罗汉”的全过程。然而,第二段是首段“美艳”的江南雪景所引发情感的延续,诗人写孩子们的不畏严寒,写“雪罗汉”的“灼灼”,表现了人类的创造活力。不过由于诗人有意用朴实的白描压制此情感,所以此段的情感振幅属于“次扬。这为第三段“雪罗汉”的消释带来的遗憾,再“抑”读者的情感做了舒缓的过渡。最后三段,诗歌以“但是”的突接,进入抒写“朔方的雪”的激情中。在让读者经历了多次抑扬交替的情感迂回后,诗歌以“是的,那是孤独的雪,是死掉的雨,是雨的精魂”的简捷收束,统贯全篇。最终,诗人的称许,让读者与诗人的心灵获得了强烈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