识别负性移情的信号 1

大家好，我是知了，今天开始第十七讲《识别负性移情的信号》。 移情信号，是移情出现的指征，移情这时候还没有浓烈地浮现出来，可能也还没有到达唤起咨询师强烈感受的程度。但它同样需要被注意和理解，如果咨询师对来访者发射出的移情信号没有观察和意识，会流失一些重要的围绕咨询关系和此时此刻的工作材料，而且不利于建立和发展一段具有分析性的咨询关系。 移情分为正性移情和负性移情。正性移情，指的是来访者将内部客体关系中与好客体的关系特征转移到了当前的咨询关系里。负性移情，指的是来访者将内部客体关系中与坏客体的关系特征转移到了现在。在非常深的潜意识，这里对应的其实是一个人在婴儿早期对好**和坏**的爱与恨的体验。 婴儿爱着和依赖着好**，并且在好**这里感受到自己也是被爱的、是满足和愉快的。同时婴儿也恨着、想要攻击和破坏坏**，因为坏**拒绝它、不满足它，它在坏**这里感受到的是被挫折的。正性移情和负性移情的起源都是来自婴儿期的客体关系，这是克莱因的理论观点，我也认为这个观点是非常深入的对移情的高度浓缩的理解，同时在我的临床工作中，也的确观察到很多来访者的移情内容里面呈现了生命早期的客体关系主题，也就是关于好与坏、爱与恨的焦虑。克莱因说，只有当我们探索早年爱与恨之间的互动、攻击性的恶性循环、焦虑罪恶感与升高的攻击性，还有这些冲突情绪与焦虑所朝向的客体的不同面向，我们才能完全认识正性与负性移情之间的相互关联性。另外很重要的一点是，透过对这些早年过程的探索，对负性移情的分析是分析深层心智的前提。正性移情和负性移情并不是分隔开来的，而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 在我督导的案例中，我也发现在咨询师与来访者的工作中，注意到来访者对自己的一些好的体验，比如信任的、安全的、温暖的、感激的、赞赏的是容易的，但是去留意到这些对咨询师好的感觉的背后同时潜在的对抗、敌意、被动攻击、破坏是比较困难的。有的时候，来访者已经非常明显地通过隐喻的方式在攻击咨询师了，咨询师并没有反应过来，而错失了对来访者呈现出来的负性移情内容工作的机会，这通常会导致来访者离开咨询。在脱落的个案中，因为负性移情没有被识别和理解，来访者无意识展现的内容没有被咨询师看见和抱持，是占有一定比例的。 我与一位来访者工作了数年，在近一年的时间中，每次咨询的前半段时间，我都对来访者有很强烈的反移情，想躲避他、防范他，想象着抛弃他，这是在心理层面上的，我同时也注意到自己的确也不能看着他。所以在前半段的时间里，我是非常难受的，要以忍受的方式与他在一起，可以看到来访者是通过某种投射过来的内容正在激发我强烈的情感反应。 那么来访者是在投射什么呢？每次咨询开始，来访者就会讲述上一周发生的种种让他很生气的事情，基本上都是他人如何伤害了他、攻击了他、剥削了他等等的例子。讲述这些事情的时候，来访者的语气也很值得注意，他并不是以一种受害者的委屈、难过来讲，他也并不需要我的理解和安慰，就像一个孩子受到外人的欺辱，回来向父母哭诉需求父母的抚慰那样。这位来访者是以一种恶狠狠的方式告诉我这些内容，听着这些内容，我想不单纯是这些内容，而是他讲这些内容的方式，让我莫名地后背发寒，就好像从他那里发射出了一些刀片正插在了我的身上，虽然他正在抱怨的是别人，但我感到自己正在被他讨伐，所以我当时的反应是很想躲避他、回避他。 在这种状态下一般要撑过20多分钟，这20分钟里面我一边忍受着不舒服的感受，一边试图容纳转化这些感受，要去思考这些感受，让它从感受变成与来访者有关的内容。我从两个方向上去对来访者做回应，当然回应都是我在容纳了这些感受后，试图站在他的位置上理解他所有的内在心理经验。一方面我跟他讲：他在人际关系中，经常感到自己是被伤害的被利用的，他感到没有人真正在乎他的感受，他对这些人的愤怒和抱怨其实是来自他的受伤的体验。这是我在他的位置上，去进入他的内在感受，而揣测出的他的心理现实，也就是别人都是坏的都是伤害我的人。通常在这样的回应、这样的理解之下，他的戾气开始褪去，也可以放松下来，甚至柔软起来。另一方面，我也对他正在这里呈现的负性移情做解释，因为很显然，通过我的反移情反应，他在我面前恶狠狠地攻击别人的时候，抱怨别人的时候，其实他也在通过这种方式讨伐我和攻击我。他把我投射为了一个跟他周围对待他的人是一样的一个坏人。对此我结合他此前在咨询中谈论的一些内容，做出的解释是：此时此刻，你可能对我也有很强的愤怒，你原本希望能从我这里得到一些支持帮助你改善人际关系，但这些在关系中的受伤的体验，让你感到我并没有真正的帮助到你，也没有保护到你，你对我也很失望。这两种解释，我分别是对他与他人的关系和他与我的关系中的他的内在体验所作出的解释。在一节的咨询中，前半段，通过讲述他对他人的愤恨，其实也是在表达对我的愤恨，这是来访者的负性移情正在呈现的指征，那么这个负性移情的起源，是他把我投射成一个坏**，没有满足他的需要（保护他），让他受到了伤害。这其实是一个非常早期的迫害焦虑，克莱因的观点认为，帮助我们的来访者去修通生命最早期的迫害焦虑，才能够帮助来访者的深层心智趋向整合。的确，当我向来访者以这种方式解释了他的迫害焦虑，他的迫害焦虑就得到了缓解，不再以偏执的状态呈现在咨询中，放松下来，可以更平和地面对后半段的咨询，也更能关注自己的内在世界。而对我的感受也发生了变化，我不再是那个迫害他的坏**，在他的感知里，我还是他的咨询师，可能没有很好，但是也不像刚才那么坏，至少我在他的讨伐和攻击下，我没有真正的躲避也没有惩罚他，还是在试图理解他，这样他也可以克服迫害焦虑，与我待在一起继续工作。 接下来，我跟大家再来看几个咨询中的互动，以便大家更清楚地看见，如何在咨询中发现移情信号，以及如何处理这些信号的。我分别从同一个情境的两种来访者的反应来呈现。一种是在咨询中比较顺从，配合度高的来访者，一种是在咨询中，非常警觉，明显有一些被迫害焦虑的来访者。这是一个网络视频咨询，打开视频，来访者就抱怨咨询师的视频不清晰，应该要换个摄像头了，来访者说他看不清楚咨询师，这让他原本想谈的的内容也谈不了了。但实际上，咨询师一直使用的是这个摄像头，并没有出现明显的模糊的问题，前面几个咨询还刚刚用过。 第一种来访者，他在表达这些内容的时候，会在语气语调神情上，修饰他的不满，比如通过幼稚化，撒娇，淡入淡出的方式，好像他只是说说，也并不打算深究。咨询师接收到来访者的修饰氛围，可能也不会很在意，看看自己的摄像头，说我看还是比较清楚的，然后来访者就开始了新的话题，咨询师认为咨询正式开始了。 但实际上，这个过程就已经呈现了移情。咨询师的反移情是通过行动，在现实层面确认摄像头，同时错失了对来访者谈摄像头背后的移情信号。当来访者开启新的话题时，谈接下来的话题时，变得顺理成章，来访者和咨询师共同遗漏了在这个过程中的内心片段。但是来访者不是真正的遗漏，他是试探咨询师的反应。当然，他可能诱导了咨询师，不要去关注他的这个内容。因为这个内容中有些攻击的色彩。 在这个情景中，治疗师的反移情是用现实检查来应对来访者经过修饰的抱怨，忽略和放弃了探索来访者呈现的若有若无的攻击。对应的来访者的移情内容是，面对权威，他的特定态度：顺从，攻击性的试探，退回，隐藏攻击性，展现顺从。在类似的关系中，他感到自己的攻击性会让对方不悦，自己会被对方推开，而这样的关系中，他恐惧丧失所爱的客体。他感受到在他自身以内，攻击的力量需要隐藏好。 好了，感谢收听。我们很快再见。